“你这孩子……”太后面上没好气,但是从她稍稍挑开的眉眼里可以看出,她的心情甚是不错。
秦嬷嬷,眼光毒辣,立时就看出来了,一方面朝着楚莲若竖起了大拇指,一方面开始布膳。
而御书房的胥容听说了楚莲若只身一人去了寿康宫,心下微微一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吩咐了李公公前往寿康宫门口候着,一旦楚莲若出来,就将她给带到他的身边来。
当膳食布置好了之后,楚莲若一筷子一筷子的尽给太后夹菜了。
“太后可吃好了?”
“好了好了,有你这般孝顺的孩子,哀家哪儿能不好呢!”
“那您对皇上的气儿?”
“哼,若是你想要做皇上的税客,便免谈了。”太后不容置疑的说道,她心中是打定了主意儿皇上不来,这事儿便别想就此了了。
“太后……”
“别多言了,哀家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便离开吧。”
楚莲若不再多言,她的目的已然达到,旁的根本就不用多说,她一旦来了,就会提醒太后关于宰相的毒计,就会挑起她与皇上之间的矛盾!
“娘娘,您也莫要放在心上,太后心中不痛快,说两句也实属正常,您多包涵。”秦嬷嬷见楚莲若的眉宇之间有些疲倦,那方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自然是要赶紧澄清的。
“无碍,只是您可能透露透露皇上与太后闹到此般地步究竟是为了何事儿?”
“老奴也不甚清楚,猜测着多半是因为宰相的事情吧!”秦嬷嬷或许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是知道一点点,又或许是只能透露一点点,话说的谨慎非常。
“哎!”楚莲若只能叹气,以示意这事儿她也不能多说。
走了几步远,在秦嬷嬷看不见的假山后面,李公公招了招手。
楚莲若回头望了望,快走了几步,身形一拐,就过了假山。“李公公不服侍在皇上身边,来此作甚?即便是想要探听太后的消息,这地方是不是也选的太过于隐蔽了?”
“太后与皇上之间的事儿,您莫要过问,奴才来此,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专门等着您的。”
“等我?”楚莲若拂开被风吹至眼角挡了其中神色的发丝。
“嗯,别多问了,快随奴才走吧,这都过了这般长的时间了,皇上该等急了。”
楚莲若心想,等急了便急了呗,又不是她要胥容等的。当然这般言语还是放在心中暗念才好。
随着李公公的脚步前行,似乎他是怕皇上久等,这速度还甚是快。楚莲若跟着小跑了两步,便索性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儿。
“哎哟,娘娘,你怎么就不走了呢?”
“李公公,皇上对娘娘甚是爱护,便是多等等,也不会舍得让娘娘小跑着前去的,再者言,公公毕竟是有着男子的体力,娘娘自然跟不上的。”思微说话一点都不给李公公面子。
“哎,是奴才冒进了,思虑不周之处,烦请娘娘多多谅解。”李公公说话的时候,直接就去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算是给楚莲若道歉了。
“李公公无需如此。”楚莲若接过思微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由于疾走而生出的汗水,虽然天气已经寒凉,但是午时阳光照耀,今日本就无风,有汗也正常。
这下子李公公的步子明显就放慢了许多,到得御书房的时候,又过了一刻钟的时辰,“娘娘,您自己进去吧,奴才便在外头候着。”李公公不但自己不进去,便是连同思微与卿卿也都给拦了下来。
楚莲若驾轻就熟的推开屋门,‘吱呀’一声,她此刻心中竟然生出了闲情想着是不是在这御书房里还能感受一场砚台笔墨或许瓷杯玉笺砸向面门的场面。
不过,显然胥容是早就得了消息,自然不会像太后那样不分谁人,砸了便是。
“你今日去母后那儿做什么?”楚莲若半跪下行礼,胥容却没让起身。
楚莲若默默嗤笑,这就是名为胥容的喜欢……
“太后不吃不喝,臣妾甚是担心。”
胥容果然皱了皱眉,看来这胥容是直接就将寿康宫那边传来的消息给断了,不愿意听呢,“现在呢?依旧不吃不喝?”
“臣妾劝了劝,总算是吃了一些。”楚莲若端庄的半跪在那儿,胥容眸色微闪,嫩黄色的衣裳,将她这些日子的病态稍稍遮掩了一些,整个人也变得明艳了许多,“起来吧!”
楚莲若应声而起,站在原地,不向前一步,不退后一些。
直到胥容招了招手,她才朝着书桌行去。
“孤知道你心善,但是母后那边,你去今天一遭也就够了,以后没有孤的命令,断不许再前去。”
“皇上,这是为什么?”眼看着胥容伸臂打算握住她放在案几上的手,她立时抓过桌案上的那杯碧绿色的茶水迎了过去,楚莲若做起来行云流水,毫无违和之感。
胥容接过,横了她一眼,楚莲若心中一惊,刚刚这一行为应该不至于被堪破,见他啜了一口,言道:“秋菊宴的举办时间快要到了,你去和她们商量商量,这一次的秋菊宴有藩国来使,可别给孤办砸了。”跳开了太后这一话题,楚莲若浅浅一愣,他是想和太后彻底的闹僵么?
还是说,这最后必须要有一个人妥协,那一定是被逼迫着的太后。
“皇上,您与太后之间毕竟是亲生母子,自然是没有隔夜仇的,妾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置气,但是太后这些年帮着您里里外外的,都是情分……”她说得真真切切,但心中明白,多疑自大如胥容,一定会有所领悟。
果然她不言就算了,这一说,胥容竟然愈加生气,母子情分,垂帘听政,虽然是他的母亲,虽然是特殊时刻,但是垂帘听政,说的直白些,可不就是分了他的权么?
从前无人提起的时候尚且不觉得,昨日风轻一语,一个常年在外的神医,随口的呢喃,却是那么的鲜明,他都看出来的事情,那些朝臣又怎会看不出来,如今太后不再清修,是不是想要在朝政上再插上一手呢?
他将那捧在手中的杯子在案几上重重一磕,瓷碗杯琅,竟然直接碎了。
有鲜红色的血迹从胥容的指尖流出,楚莲若当即便惊讶的捧起了他的手,拿了娟帕,细细的给他擦拭着。那般的自然,当胥容指尖的殷红流过她的手指,给她的那双白皙染上颜色的时候,楚莲若心中顿了顿,随即升起的是浓烈到嗓子眼的怨恨。
曾经养成的习惯,今生必然得了自己的唾弃。
胥容愠怒的眼,竟然有一瞬间的恍然,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温婉有礼的秦皇后,曾经在他指节被划伤的时候,这般细细的柔柔的,擦拭着,低垂着的头,恰到他的胸口,盯着楚莲若的发旋儿,他有一时之间的迷惘。
那个人,他以前也是喜欢的,只是长时间的权力浸淫,他忘了最初的心动,更何况他本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了她而已。
如今,一切握在了手里,却找不回最初偶尔一刹那的怦然心动,在楚莲若的身上,他此刻的心轻轻跳了跳,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抓住了她正在为他用娟帕包扎的玉手,“孤封你作皇后可好?”
哼,有了前世的罪,还要今生再遭么?
她不卑不亢的跪了下去,面上有些惶然,“皇上,臣妾受不起皇后的名头,一个小小的岑州总督之女罢了,能够坐上妃位,已经是臣妾的荣幸了,自然不敢再有奢求。”她若是此时答应了,那等着的就是不知道此刻发了什么疯,但是回头一定会后悔的胥容的制裁了。
不管他对于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但是她是从翎王府来到宫中的,只是这一点,她便不能去做那皇后的位置。
“怎么就只有你,放着好事不要呢,孤给你的封,难道还要在乎你是什么身份不成?”胥容听到楚莲若的拒绝,反而愈加的坚决了!“秋菊宴在即,宫中需要一个主事者。”胥容竟一反常态,不由分说,执笔开始写圣旨。
楚莲若错愕的瞪大了双眼,她是实实在在的瞠目结舌了。“皇上,您不能……”
“这天下,岂有孤不能的事情?”
“实在是封后一事儿绝非小事儿,您断不可如此武断,否则旁人说三道四,若是臣妾也就罢了,若是说皇上,那……”楚莲若的唇抿成了一线,她抓住了胥容正打算落笔的手。
这个时间坐上皇后,那便是将自己完全的置于了那阴谋的山巅,到时候,一个人面上三千佳丽的明谋暗算,她自认还无法保全自己。
而且……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她定然会从夕颜宫搬离,那么胥阳安排在夕颜宫的一切必将化成泡影,以后与他相见,岂不是难如登天了么?
她不否认,更多的是不愿意看到胥阳失望的眼,更多的是不愿意与胥阳三秋不见!
“王爷,皇上正有事在处理,这书房,您不能乱闯啊……”李公公的声音,伴随着胥阳推门的动作一起响起,楚莲若来不及收回握着胥容的手,胥阳的眸色将其间的一切扫尽眼底,“哟,皇兄,您这是打算学臣弟,来一出白日宣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