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天,袁斯莲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整个大理寺已经忙成了一团,当日参加春蒐的人都被秘密带去审问,一个一个开始排查。
蝶梦哪敢说自己杀了公主,也不敢供出蝶衣,直到自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才谎称蝶衣杀了公主,此刻正在潜逃中,而公主的尸体也正是被她处理的。
这个说法,袁斯莲当然不信,他太了解安雅公主了,从安雅公主的和亲被提上议程开始,她就不死心地屡屡纠缠他,若说她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人,会如此轻易的被毒死,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线索到蝶衣这里便断了,蝶梦说蝶衣可能会易容出城,这让排查的难度变得更加大了。按照惯性思维,袁斯莲认为安雅公主肯定已经出了城门,于是便下了命令,全国通缉蝶衣。
转眼间便到了第三日一早。
自从公主失踪之后,楚绿衣便回到了太医署,这其实是个很大的破绽。楚绿衣之前被皇帝钦点给公主调理身体,此刻公主突发疾病,她却又回到了太医署,这个疑点不得不叫宫中的人怀疑万分。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似乎是感受到了京城沉闷的气氛,拔营回京后,整整两日,一川烟草尽带愁,满城飞絮混轻尘,淅淅沥沥的雨像是烦乱的思绪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楚绿衣在绵绵的细雨声里,悄然醒来,推开窗一看,见天际阴沉沉的一片如同入夜时分,而远处的繁华绿树也在蒙蒙的雨帘中成为模糊的一片,空气中带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屋檐的脚下是溅起的大朵水花,潺潺的水流几乎漫过了台阶,湿了柔柔的一丛丛新草。
窗外吹来的寒风,将屋内残留的安息香的香味吹得更淡了一些,像是酒过三巡后的残羹冷炙一般,无比清冷。
楚绿衣搓了搓胳膊,起身去衣柜里披了一件较厚的衣服,不假他人之手地打水洗漱后,打算随便吃点东西便前往太医署值班。
急切的脚步声带着践踏积水的声音朝这边奔了过来,楚绿衣刚打开折扇门撑起伞,便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楚御医,你快去看看吧,娘娘身子又不爽利了。”
楚绿衣抬头一看,见是袁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不由得说道:“余毒未清,无碍,吃几颗牛黄解毒丸既可。”
“楚御医,”宫女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附耳在楚绿衣耳边说道,“娘娘已经有两月没来月事了,娘娘怀疑是不是有了身孕,所以不敢乱用药,楚御医你还是过去看看吧,整个太医署的御医,娘娘只信任你一人。”
“你家娘娘身子虚,这两年是怀不上孩子的,”楚绿衣一边沿着走廊朝太医署走一边说道,“一会儿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抓个药,你家娘娘这身子,若想怀上龙嗣,得从现在就开始调养。”
“楚御医,你还是去看看娘娘吧,自从袁大人不知被皇上派去做什么差事之后,娘娘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她已经有整整一天没吃下任何东西了。”
这事儿楚绿衣原不想管,念及袁斯莲到底帮过她,俗话说的好,人情债,最难还,倒不如这一次治好了他妹妹,还了他这个人情,日后见面,桥归桥,路归路。
于是,楚绿衣去太医署拿了医药箱,检查了医药箱中的工具后,便拎着医药箱朝袁贵妃的寝宫而去。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在滚滚大雨中,见到不远处一抹淡青色的人影,那人神色匆匆,面色郁郁,眼底有着淡淡地青黑,径直朝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楚绿衣认出那是袁斯莲,这两日大雨,想必皇家狩猎场的证据都被冲刷得差不多了,袁斯莲肩头的担子很重。
袁贵妃的寝宫就在御花园的后面,踏过昨夜风急雨骤后的残花,便是一片精致秀雅的宫殿,即使实在滂沱大雨中,宫殿依旧精致小巧得犹如仙人掌中的物什。
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有田俱种玉,无地不栽花,说得便是皇宫的富丽堂皇。与乔妃殿内的奢靡气派相比,袁贵妃的宫殿布置得玲珑典雅,如同一块盛放在宝箱中的剔透水晶一般。
此时天色尚早,加之天色阴暗,皇宫中出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一簇簇摇曳的火光,在晨风中明明灭灭。
雨势更大了,吹进了殿内,将走廊上摆放着的两缸睡莲吹得东倒西歪。
守在宫外的小宫女见楚绿衣来了,立刻迎上前去,接过了楚绿衣手中的医药箱,亦步亦趋地推开门说道:“楚御医可算来了,娘娘今日一早起来,便觉得身子不爽利。”
“交给我吧。”楚绿衣不需她的引领,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殿内,绕过巨大的山水双面绣屏风,来到袁贵妃的床前。
“楚御医吗?”中气不足的袁贵妃听到脚步声,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楚御医,你可算来了。”
说着,她又看了自己的心腹宫女一眼,幽幽地说道:“檀香,你先出去吧,替我把门守着。”
“是。”檀香恭敬地垂下头,退了下去。
殿外传来关门的声音,楚绿衣打开药箱,先从药箱里拿出手帕,垫在袁贵妃的手腕下,正要诊脉,不料袁贵妃说道:“不用了,开两帖清余毒的药既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