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这趟驰援京畿,刘辩来的太过匆忙,身边的那些个猛将还有精锐悍卒一个没带,幸好那一百长城虎士早些年留在了雒阳,不至于落个光杆太子的尴尬境地,还有这几年名声直追大汉四大名将的祖猛奴,被徐庶当做后手的留在了雒阳,恰好派上了用场。
这辈子最大志向就是担任雒阳城门校尉的祖猛奴,这几年的小日子那叫一个舒坦,没事就靠着城洞,晒着太阳,喝着小酒,看着来来往往的老美人。
想着不能光吃不干的祖猛奴,瞅着那一帮子天人,不屑的吐了一口老痰,跃跃欲试道:“殿下,先杀哪一个。”
刘辩何咸傅燮等人,蓦地一愣,哑然失笑。
白发披甲的傅燮,打趣道:“祖将军的名字里不愧有一个猛字,还真是猛啊。”
四朝元老刘宽同样是捋着白须笑意满满,暗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那封紧急送到刘辩手里的线报,阐述了一桩这个世上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晓的秘闻,大将军六位义子中的文师竟然是天公将军张角,而他做出这一连串的谋逆之事,也真的是为了谋逆。
不过这个逆不是逆大汉王朝,而是逆改那些垂钓人间气数的天人早就商定好的定数,改写义父何进书写在青史上的结局。
在那些天人的笔下,大将军何进是要死在宦官手里的,从而引发董卓进京,一桩桩天人既定的史实,一直书写到十八路诸侯讨董,才会翻开这一篇,铺展开一页新的纸张。
大将军何进之死,是天人手里极其浓重的一笔,也是青史的重要转折点,现在的大将军何进可以说是占据了此时此刻世间最大的天时地利人和,等同于剑断昆仑或者千剑宗师时的王越,站在紫禁之巅的童渊,乘剑飞升时的剑仙张道陵。
当世无匹。
如果是在十年前,大将军何进身上的笔墨连前十都排不上,约莫还有点机会,可如今聚焦了几乎所有天人视线,想要洗掉落在身上的刀笔文墨,谈何容易。
可是只有在这个否极泰来的节骨眼上才有希望真的洗清笔墨,其他任何的时间,只是画饼充饥,徒作无用功罢了。
观星台中央的寒酸道人,脊梁骨骤然下压,像是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并且不停的碾来碾去,旁边一名观看蚂蚁搬家的小道童,慌里慌张的赶忙跑了过来:“师父,师父。”
闷哼一声过后再无其他表情的寒酸道人,脸上首次出现了异样,扭头看向小道童趴在地上逗弄的一线蚂蚁,果然是消失不见了。
正要大发雷霆,想到自己这是遭了天人的算计,再说了戏志才送给自己的这个小道童懵懵懂懂,只是觉得好玩才刚好趴在地上观看蚂蚁搬家,哪里晓得里面涉及的玄机之重,关乎自己能否全身而退,罢了,罢了,没有退路便没退路。
寒酸道人盘膝打坐,轻轻推开小道童:“玄儿,说了多少次了贫道不是你师父,以后切记万万不能这么口无遮拦了。”
“儒家看重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等道教更重师承,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讲究拜师仪轨不说,还有三昄五戒严苛师承关系,师父二字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喊的。”
瞧见小道童落寞的表情,寒酸道人心里何尝不是莫大的落寞,在心里补了一句道:“非是不愿,是我张角没资格做你的师父。”
普天大醮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但这最后一步始终是差了临门一脚,寒酸道人一直在等,等戏志才送来所谓的东风。
“志才贤弟诚不欺我,哈哈,东风来了!”
寒酸道人打坐完毕,睁开双眼望见了刚好赶过来的太子刘辩,背负的那柄桃木剑,急忙当空飞去,停在了刘辩脚边。
“张文师见过太子殿下,现在距离父亲的大限已经不远了,贫道就不多说了,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够相信贫道。”
赶来观星台以前,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刘辩早有腹案,只是没想到当今天下除了小史阿,还有人能以神意御剑,要知道这是剑甲越嶽都不会的技术活,略作思量,刘辩不顾傅燮刘宽等元老重臣的阻拦,立即踏上了桃木剑。
当初自己给了戏志才最大的信任,他辜负了自己。
现在自己仍旧决定给第二位谋主程昱最大的信任,希望他能够把握好这个机会。
桃木剑载着刘辩很开来到摆满符咒法剑、甘露碗、震坛木等等各类法器的醮坛中央,张角郑重稽首:“贫道只是想借用殿下的末劫国祚气数。”
心中焦急的张角,惜字如金,顾不上详尽的去解释自己的意图,双脚假方丈之地,以为九重天,按照星辰斗宿之方位,交错踏之。
神驰九霄,启奏上天。
“清静建金坛,无為大道理。归依玉帝前,稽首求宗旨。发咏爇名香,一心专不已。愿同四海知,万亿神仙子。悟即杳冥中,玄谈皆彼此。真人受命时,觉者有终始。象外好优游,愚情生谤毁。羽盖驾青龙,行徧八方水.......”
送达天庭祭告上苍的步虚声还未完毕,醮坛下方喊杀震天的士卒们突然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进攻,转头望向天空。
万滚红霓,瑞气千条,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天妃悬掌扇,玉女捧仙巾.......这些只存在代代相传神话传说里的神仙光景,一览无遗,饶是活了大半辈子知晓神仙二字不过是皇室统治黎民百姓一种工具的傅燮刘宽等元老重臣,不由的面面相觑。
二十几位微服私访的天人,一脸戏谑。
正准备宰了一两个身上充满蛮夷气息一品大宗师的祖猛奴,勒停了朝思暮想许多年的西凉大马,嘀咕道:“难道真有神仙不成。”
“啪!”四朝元老刘宽则是狠狠的抽了傅燮一巴掌,后者自然是气愤的想要杀人,瞅见是曾经提携过自己的刘老供奉,嚣张气焰顿时偃旗息鼓,郁闷道:“刘老这是作甚,本官好像没得罪你老人家。”
四朝元老刘宽气定神闲道:“只是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别看这位四朝元老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内心甭提多激动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可是源自前汉的淮南王刘安,过去只是以为刘安不过是淮南王一脉为了养望,故意鼓吹出来的,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没跑了。
四朝元老刘安恰好就是淮南王一脉的皇室宗亲,半截身子入土的他倒不是想要也跟着鸡犬升天,获得那个人人梦寐以求的大长生,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也就不去妄自菲薄了。
只是想问问老祖宗大汉王朝还剩多少年的国祚气数,是否真的如观象台那位大典星所说时日无多了,如果是真的,可有补救的法子。
凡夫俗子们心驰神往的神仙光景,与刘辩眼中的光景却是大相径庭,没有一点虚头巴脑哄骗心思单纯百姓的天花乱坠,有的只是更加真实的仙气浩渺。
一位位仙人凌空虚度。
有仙人骑着祥瑞白鹿,有仙人脚踩万千紫霞,有仙人盘坐丹顶白鹤,还有仙人手持紫金宝册。
唯有一位仙人,乘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