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火炮厂便到了,看到出迎的,刘浩然问道:“重六呢?他去了哪里?”
有官员禀报道:“回丞相,前几日杜大人因为钢铁的事情去了太平,想来今天应该可以赶回来。”
“去太平?他去太平干什么?”在刘浩然的心目中,杜重六不过是一个痴迷于研究的工匠,没事跑到太平去干什么
“回丞相,杜大人上月刚升任军器局副主事,兼管火炮厂。最近太平钢铁厂供应的材料有些问题,所以要劳他去交涉。”
刘浩然不由笑了,杜重六研究火炮可以说是灵气十足,可是要他去管人和交涉,只怕跟呆鹅没有什么区别。
不管这些,刘浩然带着俞廷玉一行继续参观工厂,仔细询问海军急需的舰载重炮铸造进度如何,遇到了什么问题。
江南火炮厂出产的火炮工艺繁琐,制造要求非常高,一门炮从铸型、粗加工、细加工、校验,再到成品加工,足足需要十五到二十天,幸好工厂实行流水线作业,加上数年来江南培养了数以万计的合格工匠,而太平、铜陵又能源源不断地供应上好的钢铁和铜材料,所以工厂的舰载重炮产能还能保持在每月八十门左右,差不多两个月可以装备三艘巡洋舰。
自从灭陈汉后,江南在接受了数万计的原陈汉工匠和大量设备后,火炮厂和造船厂又一次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现在内河船只的制造已经移到武昌、江州和安庆,原陈汉的工匠在经过培训后将分一批过去。而江宁、江阴、镇江现在是在全力制造海船,甚至还增设了一个崇明造船厂,江阴造船厂更是扩建了一倍靖江增设了分厂。军器局按照刘浩然的规划,更是在太平当涂钢铁厂旁边增设了几个大工厂,准备用来制造枪炮、火药和机器,不过现在还在建设中,要想开工还得等个两年,而且将来江宁枪炮厂和机器厂也会迁移到那里去,进行太平工业大区的建设。
转了一圈发现工厂一切正常,除了因为大规模生产,原材料供应比较紧张之外没有太多的问题。江南太平钢铁虽然出产不少,在这个时代算是庞然大物,但是大部分都用于军事用处,铸枪炮,打造兵器等等,剩下也用于制造用于大规模生产的机器,如织布机、纺纱机、抽丝机、印刷机等等。不过在刘浩然的规划里,太平钢铁厂还要扩建至少是现在的五倍以上,原因除了适应北伐的军事用途和还在迅速扩张的工业机器需求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江南除了修路就一直没有大兴土木,这一直让许多文人士子觉得不爽为这不匹配江南目前的地位。
统一江南后,除了继续发展工商业然还准备大兴土木,除了继续兴建大量的直道、桥梁外,还准备大修众多的学校、图书馆、医院等公共设施,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钢铁,因为江南现在已经研制水泥来了,以后的建筑当然用水泥、钢铁加石块来完成。
说到水泥然就觉得窝心,他原本以为这玩意非常简单越前自己家乡里到处可见土制水泥厂,无非是石灰岩磨研成粉和粘土煅烧而成。可是一实验就是五六年知失败了多少次,终于掌握到石灰石粉与粘土的最佳比例以及温度火候和其它小技巧可是出来的还是“山寨版”,虽然能用,可是还需加以改进。
临近中午,杜重六闻讯匆匆赶来,看到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刘浩然不由笑着问道:“重六,当军器局副主事感觉如何?”
杜重六与刘浩然极为熟络,因为两人曾经多次没日没夜地一起研发火炮,加上杜重六是个只关心“技术”的性格,所以在刘浩然面前还放得开。
“丞相,可别说
这个副主事比我搞火炮还要累。”杜重六牢骚道。
“人家是想当官,你当了官还不愿意。
”刘浩然笑着说道,杜重六这个级别的官职,陆军部定夺就可以,刘浩然那里只需报备一下,所以刘浩然没有留意到杜重六的升官。
“丞相,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只知道把弄一下小玩意,管人管事我吃不消,太累了,我都没有什么时间去完成你上次交给我的任务。”在刘浩然面前,杜重六没有什么顾虑,一股脑把苦水全倒出来了,不过他还有话没有说明白,当了官,管人管事,里面牵涉的勾心斗角和鸡毛蒜皮的事情让这个一门心思在科研上的老实人头都大了。
“还有赵营户赵老四,他比我早当军器局副主事,可是自从当了副主事后再也没有什么新东西弄出来了,他私下跟我埋怨道,再当几年官,他的手艺差不多就废了。”
听完杜重六的,刘浩然不由陷入了沉思,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是士而优者便为仕,只要你干出一点成绩来,最大的奖励便是当官,因为当了官你的福利待遇才能跟上来。有些人原本不想当官,可是不当官却又体现不出你的价值来,结果当了官却比以前更难受,最后一个原本可以继续出成果的天才变成了一个万千官僚中的一个。
该做些改变了,刘浩然想会,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知道的职称,当年很多知识分子为了评职称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自己可以借鉴一二,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培养出一个专科人才是多么不容易,要是被官僚机构给“同化”了,自己以后靠什么来发展科技。
思量了一会,浩然对杜重六说道:“我知道你的个性,做官还不如做些实事,带着一帮工匠技师捣鼓东西。”
杜重六咧着嘴笑了:“还丞相对我知根知底。”
“但不做官你的待遇又提不上去,不如这样,我们江南可以设职业级别,不同的级别享受不同的待遇。”
“丞相说的这这个职业级别是怎么个章程?”
“例如工匠可以划分为良工、良造、师、上工师、技师、上技师和主技师,良工和良造是给优秀工匠们定的级别,如果他们还有突出表现,经过一段学院的学习,就可以授工师以上的级别,而技师以上可以带领一队工匠,专门从事研制、监造等事务。不仅工科如此分科、医科也可以如类似分,如农科可分良耕、良治、农师、上农师、技师、上技师和主技师,医科可分医工、医士、医师、上医师、主医师。而不同的专科级别享受不同的待遇,良工同从九品,良造同正九品,工师同从八品,上工师同正八品,技师同从七品,上技师同正七品,主技师同正六品。”
“丞相这个法子好时我不用去管那破劳事,但是又能当了官。真的不错,好!”杜重六赞不绝口道。
刘浩然心里却苦笑不已,在这个时代再评职称不跟官职品联系在一起,百姓们是不会重视的以说杜重六怕当这个官却又渴望当官。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如果把商科也分出类似于经济师之类的级别职称,那么百姓们就会知道专于工商农医也能当官,这样就不会往政考科举一条死胡同里钻,而且这些级别职称的俸禄主要是由工厂商社和医院给,国家只需要发些补贴就好了不上冗官。只是儒家理学那些人又要捣鼓,看来又要做出一些让步来达成妥协。
事情完毕然和杜重六细细聊了一些关于火炮的事情,下午便匆匆赶回中书省阁四位大学士一起讨论职业级别的细节。俞廷玉却悄悄把俞通海拉回了家,召集了俞通源、俞通渊切叮嘱了一番。
“通海,通源,通渊,你们要好生自重,切不可持宠骄纵。”
“父亲为何这么说?”俞通海不以为然道,他的确得宠于刘浩然,其一家更是在江南海军中占据主要位置。
“通海,你有出息为父当然高兴,可是你不能就此忘乎所以然。我恭据海军尚书,你为海军统制,通源、通渊又在长江水师身居要职,的确是一门荣耀,可是我却是日夜战战兢兢。”
“父亲,出了什么事吗?”俞通海不由惊问道。
“你怎么这么糊涂呀?我们俞家原本巢湖水寇,蒙丞相恩赐,这才有了今日。而廖氏兄弟与我们又交情匪浅,可以说江南水师大半尽出巢湖一脉。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孩儿不知。”
“我等皆是巢湖人士,与合肥相距不远,算得上是丞相的同乡,这是地利;我等久为水寇,熟习水战,而丞相当时渡江南下,急需水师,这是天时。最重要的是我等与定远一系虽然同属淮西一地,但是却素无往来,相交不深,这才是人和呀。”
“父亲的意思是?”
“陆师与水师历来水火不相容,你以为常将军等定远众将与我们有私怨呀?”
俞通海不由一惊,迟地问道:“父亲的意思是常将军等人故意挑衅我水师,使得两边的将士不合?”常遇春等人当然与俞家和廖氏兄弟没有恩怨,只是平常两派交往不是很多而已,听到父亲这么一说,俞通海有些明白了。
“丞相天天说制衡,你都记到哪里去了?”俞廷玉呵斥道,“这是丞相的帝王之术,我们记在心里便是了。丞相是念情的人,我们做好臣子本分,他是不会亏待我们的,只是我们自己要谨慎。现在是丞相大力推行新政之时,总有些人不服,我家替丞相统领水师海军,满门重臣,肯定有人看在眼里。所以你们回去后好生小心,做好本职就好了,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尤其是文官之间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掺和进去。”
俞通海三兄弟肃然答道:“孩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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