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去世,忠贞营痛失主将,可他们的政治包袱却陡然一轻。
高一功是忠贞营投向南明的主导人,为人慨然有雅量,他决心改变李过时期与朝廷貌合神离的局面。
高一功向永历连续上奏,提出很多有益的建议。比如高一功建议朝廷收回财政权,以控制无法无天的军阀。忠贞营愿带头让出南宁府和左右江两道。
奏疏中,高一功说自己起草泽,受国恩,欲自效。朝廷却使其处于南宁内地,兵之所居,岂得无扰。外忘压境之虏,内残所恃之地,并非长久之计。
永历大为感动,派出使者征召他入朝。来使是宦官杨守明。
高一功郊迎十里,步导行礼,态度谦恭,对中使的礼节比南明正统官军还到位。
杨守明打开圣旨,命高一功、党守素带5000兵入卫,增援肇庆前线。
高一功顿首再拜接旨,“臣誓死报国。”
党守素惊了,“高公,我们无力出兵啊。”
出兵得有钱有粮有船,忠贞营一样都没有。去广西土司征马的人尚也未回来,忠贞营有强兵,但他们这会的战斗力十分虚弱。
高一功道:“我当亲去行在求取粮饷,你等留在南、浔间整顿兵马,等我号令。”
军阀都怕脱离部队,如果失去掌握的部队,军阀什么都不是。
对忠贞营来说,南明朝廷行在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高一功没有任何顾虑,他只带亲兵一百,乘船顺流航向行在梧州。
高一功不是军阀。他对南明也许不太看得起,但他对这个国家的忠诚不用怀疑。
从南宁顺流而下,船速很快。高一功比李元胤早两天到梧州。
让所有人大跌眼睛,高一功与李元胤见面后,虽未正式和解,却生出一点惺惺相惜之感。
高一功亲赴诏狱,金堡此时已经被马吉祥、夏国祥控制的锦衣卫打得不成人形。高一功愤懑地抱住金堡,“中外相望,惟君一人。你被杖刑打成这样,社稷还有什么搞头。”
永历召见李元胤,皇帝对大将说有人告你谋反。
李元胤冷笑着回答,“陛下谓臣谋反,可有奏疏、证据?”
永历哑口无言。
李元胤磕头再三,“援军逗留,臣旦夕与广州城俱碎。臣父战死,臣且继死。今朝廷诽谤臣谋反,臣誓以死报国家,臣死不足恤,只恐寒了天下忠诚将士之心。”
永历终不能答,劝慰而已。
高一功全程参与了这次召见,当即说到,“陛下处置金堡事出有因,可处置金堡的人还不如金堡。”
东西两大军头近似联手立时吓住朝廷的有心人,辅臣王化澄上书求去,严起恒接任首辅。
高一功退朝后愤愤地道,“朝廷不杀夏国祥等人,肯定坚持不到明年春天。”
有人劝高一功,武将不应干预中朝之事。
高一功强自克制,只是愈发瞧不起征召他来行在抗衡李元胤的阁老重臣们,私下多有讽刺之语。
李元胤心焦前线战事,很快离开梧州,再次率船队兵逼三水。这次明军将更多主力调往北线清远等地,沿着北江与鞑靼人全线开打,兵火连天。
高一功坐镇行在,一时成为永历朝廷的主心骨。朱天麟、李用楫两位较为正直的大臣对高一功的言行颇引以为然。
不过高一功与朝中多数大臣还是处不到一起,偏见根深蒂固,难以消解。高一功知事不可为,很沮丧。
四月,西营出滇。数月内,白文选、刘文秀、李定国、孙可望相继开抵贵阳,以泰山压顶之势整合贵州抗鞑力量。明军、顺军无人能抗,纷纷败亡。
孙可望指责朝廷的文书很快到达梧州。
庆国公陈邦傅胆大包天,他见高一功不能为己所用,使用空白赦书和私刻的秦王之宝大印,以朝廷的名义册封孙可望为秦王。孙可望大喜之下,在滇黔二省开印视事。
陈邦傅矫诏事发,朝廷和孙可望两方都目瞪口呆。
孙可望没想到永历朝廷荒唐到如此境地,永历则被矫诏中的加九锡,总理朝纲,节制天下文武兵马等语句吓傻了。加九锡剑履上殿赞拜不名那可是三国两晋南北朝禅让权臣的必备前奏。
双方对王爵一事争执不下。
高一功以长辈的语气写信给孙可望:“本朝素无异姓王,我破北京,逼崇祯自杀,蒙朝廷赦免,也只封公爵。可望你窃据一隅,封上公足矣,安敢向朝廷讨要王爵?今日不如与我同效力朝廷,洗去贼名。不要欺负朝廷孱弱,你我两家士马实力相当。”
……
琼州。
守序通过朝廷的眼线,旁观了朝廷这出秦王请封的大戏。李定国等人起先不愿向永历称臣,西营占据云南,完全可自立为王。孙可望一力请封,南明公爵侯爵遍地走,他需要王爵整合资源。
高一功极力反对给孙可望王爵,他可能判断错了形势。
西营转战中原期间,便与剿匪总兵,云南土司龙在田建立联系。在土司和明朝守土官配合下,孙可望接管云南已有3年多。
云南地处边陲,一省钱粮正赋近8万石。孙可望非常善于种田收税,他甚至为了收税,与缅甸东吁王朝小打了一仗。
云南是产马地,出滇的西营军兵精粮足,士饱马腾,实力绝非无后方流动作战,正处于虚弱阶段的忠贞营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