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达者为师,李师不必过谦,还请李师再为我等解惑。敢问李师,若是菩提非树,明镜非台,那这一颗心当是何物?”
“不敢为诸位大贤之师。关于元褒所问,密想请反问诸位一句。诸位,现在冬夜风大,外面的旗杆上大旗烈烈飞舞。敢问,是风动还是旗动呢?”
“当然是旗在动,不,是风动,不,不不不……”
“呵呵呵,诸位,在李密看来,非是风动,也不是旗动,而是心动。”
逼格再一次拔高了,这一下子连贾充都惊诧的站起身来对着李密鞠躬致意了。
“还好当初太守传授我这些东西之前反复给我讲了很多实例。否则我自己都会沉迷于这些虚幻的东西而无法自拔。可这些无聊的论题对于解决实际事务有个屁用啊!也好,你们就继续在贵无的大道上滚下去吧。需知这‘心外无物’的概念一旦提出,你们这些名士们,恐怕就更加狂放不羁了。”
正当李密自己陷入沉思的时候,在场的曹魏名士们已经是双目发红。有些城府不深的小年轻已经是泪眼婆娑,嘴里都喃喃的念叨着“朝闻道夕死足矣”之类的话语。
当大家再次对着李密集体鞠躬致意之后,李密还礼。然后慨然长叹了一声道:“诸位,虽说心外无物,但李密今日是着相了。需知,庄子言,不言而善应。老子言,辩不若默。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世间的至理大道,若是真能用嘴讲出来,那就不是大道了。言尽于此,李密告辞了!”
李密起身,笑意盈盈的简单和完全处于呆傻状态的马杰自然跟上,在一片恭送李师的崇拜声中,潇洒离去。
……
夜已深,可是相国府的一间书房里,烛光灼灼,司马昭、王元姬、司马炎等正听着贾充对今晚宴会的详细报告。
“这西蜀使者,好歹毒的心肠啊。”听完贾充的报告,司马昭双目发冷,面色严肃。长叹一声后,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因为,现在曹魏的高级官员中,玄学思想已经开始抬头。但它总体还处于一个摸索阶段,很多理论还不成熟。而李密今晚的话,就是提前把这个思想给催熟。
而且和玄学思想发展到后期,有贵无和贵有两个流派不同。李密在宴会上着重突出的是贵无。
这样的思想过早成熟落地,会导致出现什么情况呢?
第一、心外无物嘛。我所见所遇,其实都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不必在乎他们。只要我内心安宁,一切都扰动不了我——好了,大家互相不把对方当人了。至于上司皇帝也好,下官百姓也罢,哪怕至亲亲人,一切都是幻象。
第二、道可道非常道嘛。能够讲清楚的东西都不是大道,都是下贱胚。所以以后大家讲话,为了逼格不降低。必须要讲一些云山雾绕的瞎话空话,要不然就会被人瞧不起。
你说,这样的风气一旦形成主流。那这个国家还怎么运行?
(附带说一句,这就是后来两晋的主流思想。穿越者在这里只不过提前催熟而已。玄学发展到极致,只能是自己把自己搞死。)
司马家是儒家出身,信奉的是入世。本来就和喜欢玄学的这些所谓的名士们尿不到一块。更何况,司马家现在是国家的掌控者,要是手下的大臣们个个一天到晚都搞这些虚的,那这个国家该怎么办?
“哎,这简无双言辞锋利,李令伯思辨无双。西蜀小国,人才居然也如此鼎盛么?”
又长叹了一声后,司马昭对贾充说道:“明天安排他们去中军校场,让这些蜀贼看看我中军的强盛!我就不信了,文的压不住,武的也不行么?公闾,明天让文俶披挂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