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
“那再问夷甫,人长眠于地下,就是永恒之静,归于本一了么?”
“然也。”
“哈哈哈~此话不对啊。人虽长眠于地下,但其尸身却是在不断的腐朽之中。这,难道不是动吗?”
“这,这人都死了,如何还能再动?”
“人是不能动了,但是他身上附着的各种东西却还是在动啊。不光是人,各类动物死亡后,其尸身也是要腐朽的。植物凋零后,树干也是要持续枯萎的…….死亡,不是归于静。而是新的运动之开始!如此,动方为永恒,静不过是短暂而相对罢了。”
“这…….”
“非止如此,人,虽然注定死亡。但是通过繁衍生息,使其自身的血肉经过子孙而永存于世。落叶凋零,腐烂,但其身上的精微之物会被树根重新吸收,然后在第二年重新让大树再添绿叶!动为永恒,方能使世间万物生生不息,若是静才是一切的归宿。那么,这个世界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已经数万年,岂不是早就应该再归于寂静?”
动静问题,是两晋玄学的一个主要命题。当时的玄学家大多都认为,静才是永恒,动不过是过程。
这是一个很要命的结论。
因为,既然静才是永恒的,所有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我活着干嘛还要努力?干嘛还要去做实事?混吃等死不就好了吗?反正你辛苦劳碌一生和我花天酒地一生,不都是一样么?
除了动静问题,这个时代的玄学家还主要讨论有无、一多、公私、有情无情等问题。但是很遗憾,最后的讨论结果都非常的消极:别努力哪,努力和不努力其实都是一样的。
所以,关大司马的工作虽然很忙,挂着龙首原、五丈原两所学院山长的头衔其实去学校的时间很少。但只要去了,一定会逐一的把晋国玄学家热衷于讨论的诸多问题拿出来批判。
看着王衍兄弟二人哑口无言,张盛也慨然起身:“不光是人,也不光是这世间万物。便说这天地吧,我等皆知,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日月星辰便存在于此。然而,日月星辰的运动却是数万年如一日般永动不止,便是我们刚刚谈论的这一点时间,我们头顶上的太阳就又变换了一点位置。他们又何尝静下来了?再说了,若不是盘古动了那么几下,今日我等怎么可能在这里讨论动静?万物,始于动,也终于动。动为永恒,动为本。唯有以动为本,我们行走于世间,认真念书、努力做事才有了意义。唯有动为永恒,我们这一族群,才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可能!”
“善!”
“大善!十三郎说的好!”
…….
“哎呀,这位兄台刚才说的很对啊!”当王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三州士子还面露欣慰之色。但是接下来就…….
因为王衍马上开始以“动为永恒”立论,洋洋洒洒的又说了一大堆废话……
哎,也是,“信口雌黄”这个成语的开创者嘛。如此无耻也算恰当。
但是三州士子们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听这个家伙废话了。
霍彪和张盛带头,众人齐齐对着王家两兄弟拱了拱手,然后霍彪道:“今日一见,所谓上上,不过如此!我等在此也向关东八州的诸位贤良说一句:我大司马有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件事情要证明他的对错,去认真做事加以实践便是。纯粹的辩论、清谈,于国无益。我等三州士子最不擅长的便是此道。但若是有人不服,我等将于长安中心刚刚完成兴建的炎黄广场设下擂台。十日之内,欢迎诸位前来挑战!今日就到这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