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长冷哼了一声,走了上来,接过那竹筒,打开一闻,一股酒香便飘了过来,尝了一口,味道果然十分醇厚,果然并非一般的薄酒可比,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低声训斥道:吕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整日里就知道喝酒,都快四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娶,若是死了,你家可就断了香火,看你如何到地下见祖宗。
那吕七见伙长声音低了下来,心知这次已经躲过了,笑道:伙长说笑了,某家这等刀口舔血的营生,说不定哪天便掉了脑袋,便是有了孩子也是便宜了其他人,还是喝口酒好,口口都到自己肚子里,再说这大江之上,都是自家兵马,有什么好紧张的。
那伙长劈手将那竹筒塞回吕七手中,喝道:那你就去喝死,我可告诉你,这几日上头有说了,对面的形势可不太对,要多提点神,若是出了事情,你我可担不起干系。说罢便掉头下得楼去了。
吕七拿着竹筒,待伙长走远了,笑道:对面的可是润州安使君的兵马,现在钱缪又让吕使君给灭了,哪里还有什么事情,传闻他们谋反的事情都传了那么久了,可怜半点行迹也没有,当真是自家吓自家。说罢拿起竹筒,待要再喝上一口,却想起方才伙长说的话,叹了口气,还是将那竹筒塞好口,又放回怀中了。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吕七看到远处又划来一条小船,行的颇慢,正是寻常江南渔船的模样,离得还有七八丈远,便横了过来,船头上出来一名女子,对哨位上的吕七喊道:这位大哥,可要鲜鱼吗?
这时,哨楼下的两名当值军士也被惊动了,纷纷走了出来,喝道:不要不要,这里是军机要地,你当是寻常地方吗,再在这里胡闹,小心军爷把你们射成刺猬。
那女子却不离开,道: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若是大哥帮忙,这鲜鱼便不要钱了,送与各位大哥了。那女子说到这里,从底舱提起一尾鲜鱼来,只见微弱的月光下,那鲜鱼被拿住腮部,不住挣扎,鲜活之极。
那两人正要喝骂,却被从哨楼上下来的吕七给拦住了,他被那女子的鲜鱼给惹起了馋虫,他从军快二十年了,却连个伙长也不是,大半都是败在肚里的那条馋虫上了。吕七来到岸边,喝道:你且过来说个明白,这么远,听不清楚。
那女子听了,对舱内做了两个手势,不一会儿,小船便划了过来,船儿离码头上有六七尺,那女子便一跃而过,身手倒是轻捷的很。原来那女子本与广陵城中的一家酒肆有了协议,每日要送十余尾鲜鱼到他那里去,可是今日恰好碰到鱼群,多打了半个时辰,眼看便要赶不及了,便央求吕七行个方便,让他们从东塘抄个近路,赶去城中。
那两人都是新兵,当兵的日子只怕加起来也不及吕七一般,伙长又不在,便以吕七马首是瞻,吕七跳上小船,只见舱中除了两筐鲜鱼,便是一些打渔用的什物,两个船夫也是粗手大脚,皮肤黝黑,脸上还有水锈,显然是终日里在水上讨生活的。他眼见那筐中的鱼活蹦乱跳,肚里的馋虫不住跳,转过身来对那女子道:你这厮好生糊涂,我们这有三个人,你拿一尾鱼来,又怎么够分。
那女子听了,赶紧连声赔了不是,去那筐中取鱼,吕七站在一旁,正得意间,却看到那女子俯身时,露出手肘上白皙的肌肤,不由得心起疑念,像水上讨生活的渔民,就算是女子,也得日晒风吹,皮肤黝黑粗糙,与男子无异,哪里可能有这么白皙的肌肤,反手便向那女子的肩膀抓去,口中喝道:且慢,你到底是什么人。
吕七眼看便要抓住对方的肩膀,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抓了个空,定睛一看,却看到那女子已经退到船尾,笑道:这位军爷好没耐性,妾身为汝取鱼,却这般乱动。
此时吕七心中已经笃定,眼前这人定然并非打渔女子,反手已经将腰间佩刀拔了出来,喝道:你好大胆子,连水师重地也敢来打主意,莫非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