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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将困惑解释得通俗易懂，老先生安静的听着，期间偶尔点头。

虽然听懂了意思。

但他要给出对秦淮有帮助的回答，却是很难。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老先生终于舒展开眉梢，缓缓开口：“你现在困扰的其实是一棵树和一片森林的区别。”

话音落下，一束清晨的阳光突然从枝叶的空隙洒下，惊醒了沉睡的蝉儿。

一只蝉叫，千万只蝉紧随其后。

树林间顷刻间热闹无比。

秦淮一直死水微澜的思绪，也突然扰起了涟漪。

似乎有些许明悟？

但还是抓不住这丝灵感！

秦淮面露期待，静待老先生传道受业解惑。

“我一辈子见过很多的树。有些树一枝独秀。

如黄山迎客松，一株千年奇树，生长于黄山的嶙峋石缝中，松凌万壑，带给人震撼之感，教人感受到何为生命壮美！”

秦淮重重点头，心里的疑惑似乎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老先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

“有些树木是独木成林。

如米国南卡罗莱纳州的天使橡树。

它已经一千四百岁，可为五千平方米的区域带来阴凉！一棵树便是一座森林。”

秦淮似乎明白了什么，但终究还是一知半解不透彻。

“但是呢，世界上有三亿棵树木。一枝独秀，独木成林的树很少，更多的是成千上百棵树构成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

树木的天性就是汇聚成林。

就像一滴水之于海洋，对于独木而言，在一片森林中，才是它们伟大的关键。

你觉得一棵木料雕刻出来的作品不满意，恐怕是因为孤零零的一棵树木满足不了你的心境吧？”

老先生的话让秦淮听到了晨钟暮鼓，整个人的思维都为之一变。

他遇到的问题确实如此，一开始嫌弃崖柏的纹路束缚他天马行空的思维，然后又觉得一根木料也束手束脚。

原来。

是独木不成林啊。

秦淮之所以成为‘一人敌一座苏杭城’的秦核舟奆佬，是因为他对玉有独特的感悟。

他知道：玉要被水冲刷过，洗涤过，舔舐过，打磨过，才配被叫做美玉。

他明白：绿水结绿玉，白波生白圭。

他深深的理解：何为临江之畔，温润有方……

这都是秦淮的感悟。

有了这些感悟，秦淮方能将变成那位‘一人敌一座’城的秦核舟。

而在木雕上，秦淮虽然进行了很多尝试，譬如飘逸风，譬如伏羲女娲的重心倒置，可都是独木不成林。

经老先生一指点，秦淮大彻大悟，宛如醍醐灌顶。

就像曾经他领悟玉雕那般。

心情通透，思绪空明。

如果现在他手上执着雕刻刀，应该会生长出一片会呼吸的、活生生的森林！

“我懂了，谢谢老先生。”

秦淮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老先生鞠躬。

如果没有老先生指点，他需要踏遍多少森林，才能得到一份感触？

而现在，像是被老先生传功一般。

感谢老先生的传授！

他想。

他应该真正懂得什么叫做木雕了——

其疾如风，如清风穿林，一息万倾；

其徐如林，行列齐肃，如林木森然；

侵掠如火，气势宣泄时，如烈火纵林，不可遏制；

不动如山，一线一面，当如山岳，不可动摇。

秦淮神色亢奋的默念着这段领悟，告辞了老先生，快步跑回家中。

“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年轻人。行动派。”

叶老先生笑着摇头，起身继续练他的太极。

……

……

下午。

木料和颜料如期送来，堆放在秦淮的工作厅内。

“谢谢，效率有点快啊。”

秦淮被送货的速度惊到了，忍不住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