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顺治十六年,先帝曾谕吏部:“沙尔虎达驻防年久,甚得人心,今已病故,他的儿子巴海平素以勤慎著称,堪代他的父亲生前的职务,授为宁古塔总管”。先帝说的话到今天他仍深深的记在心里,他一生以父亲为荣,能得先帝重,得以承继父亲的事业,是他这生最开心也最自豪的事。
他想到自己出任宁古塔总管后,为了证明自己,亲自率军在石勒喀河地区古法坛村与罗刹国的帕什科夫所率罗刹兵作战,大获全胜。这场胜仗可是大清和罗刹人的第一次胜战,凭此一战,他成功奠定了自己在关外的地位,也成功的向先帝和满朝武证明了自己,证明了先帝没有错人!
他想到顺治十七年时,罗刹再犯边境,自己同副都统尼哈里等率兵到黑龙江松花江交汇处,侦察到罗刹兵在飞牙喀西境,立即趋使所属部军队沿界分布,又调动船只将军队潜伏江湾处,果然罗刹兵船接踵而至,自己带人将他们合围,罗刹兵大败只好放弃船只登岸落荒逃窜,自己亲督部下尾随追剿,大获全胜。他甚至还记起当时捷报传到京城时,朝堂之是如何的轰动。
转念间,他又想到康熙十年时,皇曾传谕自己:“朕一向听闻你贤能,现在更加知道,飞牙喀赫哲部虽然服了,然而他们生性暴戾,应当广布教化、多方训导、启迪。俄罗斯虽说投诚,应当加意防御,训练军士、战马、整备器械,不要陷入他们的狡诈诡计。你荣膺守边重任,还要知道时时自勉,以报朕知遇之恩。”
他想到康熙十三年时,皇命自己出任宁古塔将军,率新满洲佐领四十余人入觐行礼。皇特赐自己黑狐貂裘、朝衣各一袭,皇恩甚隆。
他又想到康熙十七年时,皇又传谕嘉奖自己,说他实心实意任职办事,抚辑新满洲户口,全都让他们各得其所。特赐自己一等轻车都尉,兼云骑尉世职。
脑海一幕幕的景象浮现着,往事如昨日之事般印象深刻。曾几何时,他以“国之重柱”为豪,可又曾几何时,自己的雄心却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流失,想到今日罗刹之祸事,这间难道没有自己的责任吗?若不是听了那索额图的话,罗刹人真的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如此嚣张吗?又若不是自己存了利用之心,未及时派兵将这些叛逃吴逆绞杀,至于有今天这般大祸吗
先帝啊,皇,老臣对不住你们啊!
老臣唯有一死才能赎罪啊!
先帝啊,老臣给您磕头了!
巴海突然起身拔出自己的佩刀抹向了脖子。
“不要啊,将军!”
郭泰急忙去拦,却是迟了一步,只见刀锋过后,血如喷泉般射出,巴海的身子已是缓缓倒下。
人生自古谁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没有人知道,巴海临死前竟然想起了汉人一个名臣留下的绝笔诗。
“将军,末将随你同赴黄泉!”
郭泰痛不欲生,合巴海双目后,亦是拔刀自尽,让已经冲过来的关宁兵们大失所望。
西边已经不到日头,只有一抹红云绚烂如血。天色渐渐昏暗,一直在耳边回响的呐喊厮杀之声已经逐渐远去。微风拂过,在带来一丝清凉爽意的同时,也让浓重的血腥弥漫开来。
格尔格萨河两岸,尸横遍野,硝烟弥漫。许多尸体至死还保持着战斗的姿态,一些清兵的手里还抠着敌人的眼珠,嘴里还有撕咬下来的耳朵
七月十七日,宁古塔将军巴海死于格尔格萨河,其所部五千八百名八旗骑兵只四百六十人逃回宁古塔,余者皆战死。关宁军近卫师团死伤一千一百人,骑兵师团死伤五百四十人。
关宁军大帅赵强令将巴海尸体妥善安葬,允立其碑,一应战死清军尸体皆统一埋葬,不使有白骨露于荒野。
七月十八,关宁军挺进宁古塔,午时正刻围城,遣使劝降,未果。当日未行攻城,只将六门大将军摆于城下,言明日即行炮击。至夜间,城内突有火起,亥时,潜于城内安马尔等人打开城门迎关宁军入城。
至天亮,副都统郭尔络图率副将塔世克、协领富罗罗、佐领巴克桑以下一千四百兵丁投降。关宁军入城后,未行杀戮,只令男丁青壮出城编入军,共得人口四万三千余,当吴军旧部及滇民约两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