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鼎文为难道:“伯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李福林总归是一方大帅,弄得太僵……。”
李伯阳不客气的打断,盯着他道:“你怕了?”
蒋鼎文涨红着脸,道:“我怕个屁,我是担心你。”
李伯阳展颜一笑,揽住蒋鼎文的肩膀,半真半假道:“杨希闵都打下来了,他李福林识相的话就消停一点,不识相的话,连他一并收拾了。”
蒋鼎文心中一惊,急道;“你可别胡来。”
李伯阳拍了拍胸口道:“我心中有数。”
闻之杨希闵逃亡沙面租界,被赵成梁打的损兵折将的李福林彻底坐不住了,之前滇桂军把持广州最富有的地盘,他的福军只能吃些残羹剩饭,如今滇桂军被打垮了,留下的地盘让他眼红,而他自认为此时平叛有功,便不等大元帅府下令,抢先命令手下三个团从珠江北岸渡河而过,抢占沿江码头和商市,并大肆收编滇桂军溃兵。
等先头部队过了江把地盘占据住,李福林才装模作样的给大元帅府拍去电报,声称滇桂军余孽祸害广州市民,为维护治安考虑,已派出部队进驻市区。
拍完电报后,李福林好整以暇的带着一众军官来到珠江北岸,与南岸的破旧样子不同,北岸这边是林立的洋楼,各种行当招牌纷繁,李福林巡查一圈,已经是喜不自胜,他对旁边的参谋长叹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杨无间在广州捞够了油水,今天也该轮到我老李了。”
参谋长道:“司令,广州最有油水的地方是东西二关,咱们何不占了那里。”
李福林瞪了一眼,道:“你道我不想占了,许崇智是粤军司令,这块地盘是他嘴里的肉,我这身板,跟他可比不了。”
参谋长道:“还是司令高明。”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团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沿途大喊道:“司令,司令,出大事了。”
李福林不悦道:“什么大事?杨希闵又打过来了?”
“不是。”团长跑过来敬礼,上气不接下气道:“报告司令,学生军把我手下一个连给缴械了,连长当场枪毙,现在尸体还在街上躺着呢。”
李福林一愣神,勃然大怒道:“反了他娘的,敢动老子的兵,参谋长,给我带一个团,我要看看是那个兔崽子有这么大的胆子,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
李福林压根没有问自己那个连为什么会被缴械,听到团长的话后,他心中羞怒交加,怎么说自己也是一方司令,学生军竟然一点面子不留,一个连长说毙就毙了,照此下去,自己这个司令也得让突突了。
“是!”参谋长看着报信的团长,问:“那队学生军去哪了?”
团长道:“往天字码头去了。”
参谋长一想天字码头就在附近,他跳脚吼道:“咱们福军可不是软蛋,你带着你的团,给我把天字码头团团围住。”
“是!”
有了李福林做主,团长的胆子大了起来,他马上跑了出去,把分散出去的部队召集在一起,带着枪炮往天字码头赶去。
李福林余怒未消,骂骂咧咧道:“这肯定是蒋介石指示的,他娘的,使绊子使到老子头上了,老子跟你没完。”
参谋长这时有些犹豫道:“司令,蒋介石现在坐拥党军,风头正热,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去,我怕……”
李福林棱着眼珠子瞪着参谋长,怒道:“怕什么怕,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给老子牵马来。”
很快,李福林带着一众卫队也向天字码头奔去。
南关天字码头,这块地方见证了近代广州的风云变化。早在道光十九年,林则徐奉旨查禁鸦片,就是在天字码头登岸,开启了轰烈全国的虎门销烟。再有辛亥革命前夕,驻粤将军凤山在天字码头登岸不久,就被革命党人炸死;而孙中山先生数次离广州时,也是在此登船,因而这天字码头非同一般。
李伯阳率军来到天字码头时,这里冷冷清清,看上去全然不似传言中人流熙攘、尘土飞扬的热闹去处。
李伯阳环视一圈,虽然不见人影,但码头上樯帆林立,到处都是洋码子的招牌,不难看出这里本是华洋杂处的繁华地方。
码头上,港英拨给杨希闵的军火已经被海军扣留下来,这批军火包括整整一万支李·恩菲德尔步枪及数百万发子弹、十数门野炮山炮,轻重机枪数十挺等,能武装两个师的兵力。
李伯阳登上货轮,走到一门克虏伯75毫米野炮前,摸着炮身冰冷的金属质感,喜道:“好东西。”
胡公冕走上前,如同摸着心爱女人一样抚摸着炮身,眼红道:“团长,给咱搞一门吧。”
蒋鼎文流着哈喇子道:“团长,咱们三团是啥?主力,主力就该有主力的样子,上次炮营把咱手里两门山炮要走了,这一次至少得拿一门野炮来换。”
胡公冕道:“是这个理,弟兄们从兴宁一路拉到惠州容易么,足足三百多里路。”
李伯阳好笑的看着俩人,眨巴着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默许了,胡公冕笑开了,连忙拱手作揖道:“谢谢团长开恩。”
“开始卸吧,等下这批军火分成两部分,一半给粤军,一半留给咱们。”李伯阳说了句,又不放心的嘱咐道:“我可先说好了,这批军火司令部可是有明细,你俩别想使心野子。”
蒋鼎文嘿嘿一笑,他本想的偷偷留下几挺重机枪,现在被李伯阳打了预防针,连忙保证道:“团长放心,一颗子弹都少不了。”
就在这时,从东堤那边忽然传来一连串杂乱的交火声,李伯阳凝神一听,有老套筒、汉阳造、还有非常明显的水连珠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