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精骑不敢贸然攻击,双方对峙的局面平静的过了一夜。
天亮之后,并没有迎来温暖的阳光,吐鲁荒原上的天气这几日似乎尤其不好,灰沉沉的早晨丝毫没有一丝生机,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经过了一夜,却并没有完全散去,鼻息之间仍然可以闻到。
云洛情打了个盹,青衣已经匆忙来禀告道:“小姐不好了,北冥人攻上来了。”
“轰!轰!轰!”
爆炸声响起,他们身后也传来了厮杀冲击的声音,原来一部分铁骑趁夜摸进了林子里。
人们拿起了自己身侧的武器反抗,这时,厚重的云层中裂开了一条缝隙,阳光突兀的照在云洛情脸上,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云洛情睁不开眼睛,她一手挡住阳光,顿时鲜红的血溅到她的脚边,老妇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她前方,士兵高举着大刀朝她扑来。
迅速拔下腿上的鱼肠匕,身形如狸猫一般急速掠过扑来的士兵身侧,士兵手中的大刀落地,尸体狠狠砸在地上,脖子上一条细小得几不可见的伤口,鲜血逐渐喷出来。
青衣寸步不离云洛情,却听云洛情瞬时吩咐她:“去保护老人和孩子。”
“小姐!”
“快去!”
硝石和硫磺很快用完了,北冥精骑以排山倒海之势疯狂涌来,云洛情带领的队伍在片刻之内被精骑的强势冲击撞得人仰马翻,难民全都慌乱起来。
这是一个真正的噩梦,北冥精骑在火药的轰炸之下依然还有两千多人,短兵相接,战刀之下,老人、孩子没有一个被放过的,三岁的小女孩站在母亲的尸体旁嚎啕大哭,刚刚发出声音,又一把大刀挥过去,小女孩的尸体趴在了母亲的身上;年迈的老妇人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伸向小孩的大刀,被拦腰砍成了两截……
云洛情亲身经历过很多战争,但都没有这一幕来得让她咬牙切齿。
士兵们似乎都知道云洛情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于是主攻云洛情,张远刚刚杀了一个士兵,回头看见云洛情被士兵围困,脚尖踢起一把长剑握在手中,立刻以轻功飞到北冥精骑的包围圈中,与云洛情同一战线。
张远把刚刚捡起来的长剑递给云洛情,云洛情接过,士兵顿时攻击过来。
即便云洛情再高的武功也抵不过一批又一批的攻击,在她拼命杀光攻击她的士兵之时,回头看见张远胸前插着一把大刀,左臂已经不见了。
“张远!”云洛情迅速上前扶住:“挺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一定要挺住!”
“庄主……对不起……不能跟你到……朔城……了……”张远说完这句话就断气了,他走得太匆忙,没有等到庄主说的话实现。
就在张远闭上眼睛那一刻,荒原的边际上出现一道青灰色的影子,大地震动起来,狂风越加刮得厉害,嗜血的杀戮在战刀和长枪下继续上演,那道青灰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在移动,近了,才看清那不是什么影子,是军队,像飓风一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军队。
这时候没有人来得及关注这批军队是敌是友,唯一只想手中的兵器刺进敌人的身体,保住性命。
一匹白色战马速度极快,如同一只猎豹冲进树林。
云洛情已经杀红了眼,鲜血溅在她白色的袖袍上,溅在她清丽的脸庞,她面无表情,斩杀一个个屠戮百姓的士兵,她的脚下堆起一层尸体,鲜血汇成溪流,从山坡上流向低处,战争的杀戮是一头发了疯的猛兽,它张着血盆大口咆哮而来,没有人能躲避它的吞噬,云洛情渐渐失去了感觉,她心里没有害怕,甚至不感觉到疲惫,整个人都麻木了,僵硬了,冰冷了。
突然有一道力量抓住了云洛情挥剑的手,凭着她的身手,一个回旋踢用手中的鱼肠匕绝对能杀掉敌人,她身体利索的回旋,鱼肠匕刺向那人的咽喉。
然而那个人不闪不避,银白色的暗纹锦袍,眉目如画,薄唇紧抿,清眸注视着她的脸,坦然站在她面前,鱼肠匕在那人咽喉之间突然停住,云洛情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身后挥来的大刀被人打落,士兵被当胸一剑,倒地身亡,墨歌出现在其身后。
青衣负伤被几个士兵围攻,无力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利落的解决掉敌人,转身搀扶青衣。
“崧冽!”青衣一惊,抬头看到不远处的银白色身影,顿时怔住了:“姑爷来了。”
敌人的血溅在银白色的绣龙金丝靴旁边,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云洛情的脸,为她拭去血迹,他开口说:“别怕,别担心。”
厚重的云层被狂风带走了,蓝蓝的天空飘着几多云彩,阳光照在了树林里,厮杀声渐渐远去。
这一日,是西楚庆历一一八九年六月十九日,包围了朔城一月之久的北冥十三万军队,以摧枯拉朽之势被聿太子带领的七万人攻破防守,北冥大败,退回国境。随后西楚太子带领一万精锐冲过虎峡关,一路直奔吐鲁荒原,突袭东爵剩余的两千北冥精骑尽数被灭,被俘虏者于当夜咬碎牙齿内藏的毒自杀而亡。
最后活着的西楚难民不过一百人,从虎峡关到西楚朔城,迅速恢复了平静,难民随着聿太子的大军回到朔城,那一日,朔城城门大开,城内所有的百姓夹道欢迎,朔城被防守的犹如一只铁桶,北冥再无攻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