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静雅恹恹地退坐在窗下的椅上,望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金姨,有些不信任地问:“你那药,没问题吧?”
“没问题,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不是睡到一处去了嘛?”金姨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可眼露疑色:“我奇怪的是,少奶奶为什么会突然对大少爷发脾气呢?”
郝静雅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的那个少奶奶,她什么时候肯受气?尤其是遇到这样的大事,对她而言,就是极大的侮辱了,她能不奋起反抗?”
金姨哦了一声,有些自责:“这么说来,是我对药量的掌握不到位。”
“你也不是专家,药量这东西是个很微妙的,或多或少,哪能掌握得那么准确?”
对夫人的理解与体谅,金姨感激涕零,她站在身后,一边替夫人摇着那把绸扇,一边浑汗如雨地说:“多谢夫人。但是,事情我没办好,本想让大少爷和少奶奶和好如初的,没想到事情办砸了,反对少奶奶对大少爷更加生气了。”
“事情都有好坏两面,你现在看到坏的一面,兴许,以后就会有好的一面。”
金姨听不懂夫人这么深奥的道理,依旧急切地说:“夫人您说,明天早上,少奶奶还会回娘家吗?”
“我看,她还是会回去,也许,经过这么一出,她回去的决心更坚定了。”
这下,金姨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上窜下跳!“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啊?都是我,都怪我,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好了,别责怪自己了,我不是说了吗?别看这事表面上往更坏的方向走,可谁知道,事情会不会突然反转过来呢?”
郝静雅默默地走到床前,坐下。
黑暗中,金姨看不到夫人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夫人坚定的心意。夫人的这几句话,倒是能听懂,便急不可奈地问:“夫人的意思是,少奶奶既便走了,她还有回来的日子?”
郝静雅不便讲明,将话岔开:“今晚辛苦你了,留点神多盯着大少爷房里的动静,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你赶紧来通知我。”
“夫人放心,这事是我弄砸的,我哪有脸去睡啊?我会在外面盯着,夫人您尽管好好休息吧。”
郝静雅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金姨从夫人的房里出来,在新房外站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声音,便安心下来,从杂物间拿了一个藤质坐垫,坐在楼梯转弯角,一边靠在楼梯上,一边眼睛不眨地看着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夜,越来越深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滚过阵阵的响雷。
倾刻间,暴雨滂沱。
夜,黑得如浓稠的墨汁,任是如注的雨水也化不开其中的一分一毫。
松涛阵阵,远远听去,极像有一群苍暮的老人在声嘶力竭地喊叫。
三楼的门窗似乎没关严,呼啸狂嚎的风,恣意地横闯着。不时响起的对流及撞击声,沉闷而空旷,就好象是谁在不经意中碰响了闲置许久的钢琴。
金姨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轻轻地往三楼去。
三楼挂着严实的窗纱,总是想往里钻的夜风,千方百计地透过窗缝,将静垂的窗纱鼓吹起来,向四处飘散。顿时,金姨看见狂怒的大雨,拼了命地往玻璃窗上猛砸,接下来,雨水如水流般地缓缓往下淌,那形状,极象一张悲恸啼哭的人脸。
深夜,死寂,狂风,暴雨,郊外独立的小楼,楼后是一片无垠的如怪兽般号叫着的松树林…….
金姨伸手去关窗的时候,突然,她看到一个人影穿过那片黑黝黝的草坪,正急速地奔向屋子。
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啊?
金姨怀疑自己眼花了,用力地揉了揉,再一细看,她暗自笑了:哪来的人影啊,不就是草坪两侧的树木在风中摇晃呐喊吗?
下得楼来,却听见吱嘎地一下,从新房里闪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