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豆不经意说出傅卿云的名字,赶紧自打了两嘴巴。
傅卿云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行为,心里却被扁豆的话惊呆了,扁豆说的竟然真的是她的奶娘。
她尚才七岁时,韩嬷嬷就被小林氏赶到庄子上,前世,直到她出嫁前一天才匆匆见一面,韩嬷嬷提醒她小林氏居心叵测,对小林氏死心塌地的她以为韩嬷嬷对小林氏心存怨愤,故意挑拨离间,因而没等韩嬷嬷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后来,韩嬷嬷再也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过。她生下淳于蘅后的某个日子,小林氏让人传话说她奶嬷嬷在侯府的庄子上去世了,她就让下人送了二十两银子安葬,却是看也没看过韩嬷嬷一眼。
想来,韩嬷嬷的去世和小林氏不无关系。
时隔这么多年,她实在是对韩嬷嬷的音容笑貌没有一点印象,但是扁豆的话勾起她记忆最深处的回忆,那是她的奶娘韩嬷嬷抱着西瓜红彩瓷碗追着她吃饭的情景,这一幕如今回想起来,无比温暖。
傅卿云怔怔地落下泪,扁豆轻碰她:“姑娘,姑娘?”
傅卿云连忙回神,抹去眼角泪痕,看看站在灯下俏生生的扁豆,脑海里忽然又浮现一幕场景,那是在她嫁入安国公府后,有个三等丫鬟悄悄告密,告诉她,傅冉云对安国公心怀不轨,她根本不相信,将那挑拨离间的丫鬟调到浆洗房,之后再也没见过她。
后来便发生傅冉云与淳于沛酒后乱情的事,傅冉云嫁入安国公府,她也就忘记了这茬事。
可联系前几天傅冉云见到安国公时的神态,容不得她不多想,那一日喝醉酒的不仅有淳于沛,还有安国公淳于湛,那么,傅冉云想设计的人是安国公而非淳于沛喽?
现在回想起来,她追悔莫及,那个三等丫鬟分明就是扁豆啊!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扁豆后来不知所踪,很大可能是被她身边的那几个如狼似虎的丫鬟给害了。
傅卿云再次泪流满面,前世因为她的糊涂,她的识人不清,她到底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真正关心她的人?
扁豆见傅卿云盯着她又哭了,慌得手足无措:“姑娘,奴婢说错话了,求姑娘莫伤心,只管罚奴婢就是,奴婢再也不提韩嬷嬷了!”
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傅卿云摇摇头,哽咽半晌才平复情绪,说道:“不怪你,是我想通了些事,想念韩嬷嬷了。我知道,韩嬷嬷没有弄坏我的卿云拥福簪,是侯夫人故意栽赃嫁祸她的。”
扁豆惊喜:“姑娘相信韩嬷嬷?”
“我当然相信韩嬷嬷,韩嬷嬷对我那么好,怎么会故意弄坏我的簪子呢?”
傅卿云用锦帕印印眼角,韩嬷嬷不仅拼了命地提醒她,还将扁豆送到她身边。
扁豆眉梢扬起。
傅卿云道:“扁豆,多谢你提醒我,不然我就忘了韩嬷嬷了。不过,管事嬷嬷的事急不来,等过些日子才能接韩嬷嬷进府。你若是得空,回去瞧瞧韩嬷嬷,给韩嬷嬷带个口信,让她准备好给我做管事嬷嬷。”
扁豆羞涩地笑了:“姑娘不用谢奴婢,为姑娘分忧是奴婢的本分。等奴婢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干娘,干娘肯定高兴坏了。”
傅卿云轻笑,夸奖她:“难怪你做事与别人不同,原来是有韩嬷嬷背后提点你。”
扁豆扭捏地笑了下:“姑娘是最聪明的人。”
傅卿云扯了扯嘴角,她是最笨的人才对。
翌日,傅卿云跟学堂请假,跟着傅老夫人学挑丫鬟,傅老夫人细细地讲述其中诀窍,傅卿云听得十分认真。
傅老夫人望着傅卿云懵懂的模样有些心酸,傅卿云年十四,早该把这些辨人识人的本事学上手,小林氏却尽让学堂的先生们教些没用的,口中和傅卿云说着:“……书上的那些都是锦上添花的,真正有用的却是你在管事中能学到的东西。”
傅卿云深以为然,前世小林氏一个劲怂恿她念书和刺绣,在管家上却教的比较少,倒是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们个个是能手,手眼通天到将她这个国公夫人骗的团团转。
挑完小丫鬟,傅卿云才遗憾地道:“老夫人,昨儿个薛大夫言道,甘菊姐姐脸上的疤痕可去除,可……可右眼怕是再不能视物。”
“什么!”
傅老夫人十分震惊,甘菊竟然瞎了一只眼!
傅卿云舔了舔干涩的唇,艰难地说:“薛大夫的确说了这般话。我瞧着甘菊姐姐颇有些心灰意懒的模样,怕她出个好歹,使了苍耳盯着她,日夜侍奉汤药。”
傅老夫人震惊过后,深深叹息:“甘菊是个没福气的,罢了,既然薛大夫都说治不好,怕是真的不好。唉,她在府中没亲没故的,不如早早遣她回家去,她爹娘怕是还能多照看几分,她见了爹娘开怀,于病情也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