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云故意忽略掉定南侯的怒瞪,不管不顾地将傅卿云的“阴暗”昭告天下:“我知道大姐姐大度,可宋姨娘差点害了大姐姐的命!哪有人真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姐姐能不恨她么?若是大姐姐不记恨她,那天韩嬷嬷又怎么会背地里嘀咕宋姨娘的不是?”
傅卿云的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堪,咬着唇,冷冷地盯着傅冉云。
这时候,韩嬷嬷噗通跪在地上,面上老泪纵横:“昨儿个二姑娘说老奴背地里嘀咕宋姨娘的不是,老奴不敢反驳,只当二姑娘年纪小,童言无忌,可二姑娘今儿个又拉扯上我们大姑娘,老奴自个儿受委屈不要紧,可老奴看不得大姑娘受委屈!”
言罢,她以破釜沉舟的气势看向定南侯,大声哭道:“老奴实在没法子忍受下去了,就是侯爷杀了老奴,老奴也要说出口!侯爷,夫人,老奴昨儿个压根没说过宋姨娘的坏话,大姑娘将宋姨娘视为大少爷的恩人,老奴只有欢欢喜喜招待的份儿,怎么会说宋姨娘的坏话?咱们府里有人针对大姑娘,不是一天两天了,宋姨娘初来乍到,误入别人的圈套情有可原,况且她自个儿吓得不轻,老奴怎么会将大姑娘发病的过错归咎到宋姨娘的身上呢?侯爷可别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咱们大姑娘向来光明磊落,心地良善,根本不是二姑娘嘴里心胸狭窄的小人!”
傅冉云炸毛,跺了跺脚,上前就要扇韩嬷嬷一巴掌:“你说谁是奸人!你个老货,敢骂主子,还说你这不敢,那不敢!”
韩嬷嬷丝毫不畏惧地迎上那个巴掌,眼看要落在她的脸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傅冉云来势凶猛的手腕。
傅冉云抬头一看,原来是傅卿云,她更愤怒了,奈何她无论怎么挣都挣不开傅卿云的手。
傅卿云清冷的眼盯着她说:“二妹妹何故生气,韩嬷嬷又没说你是奸人。”
她的语调清清冷冷的,如珠玉掉落在冷潭里,有种安抚人心躁动的效果。
傅冉云被傅卿云看得打个寒颤,她心虚地不敢看她,出口的话怒气不像刚才那般重,却也好不到哪里:“大姐姐,你我是亲姐妹,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下人诬陷我!”
话里话外指责傅卿云冷血,在她眼里,亲妹妹还没有一个下人重要。
傅卿云则道:“二妹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刚才扁豆和苍耳指认碧桃和布纹,你就跳出来让父亲发卖了她们,你都做不到看人诬陷自个儿的丫鬟,又怎能要求我冷眼旁观我的丫鬟和嬷嬷被人冤枉呢?而且,二妹妹刚才可是明晃晃地指责我谋害宋姨娘,二妹妹眼里的亲姐妹就是这样你可以随便诬陷我,我却要拿身边人的性命维护你不成?”
傅冉云面如土色,喏喏地说道:“我只是说你有动机,是韩嬷嬷谋害宋姨娘,又没有说你!”
可能她也知道自个儿的话有些强词夺理,有些哑口无言,顿时恼羞成怒,不甘心地回身说道:“父亲,您瞧大姐姐伶牙俐齿,您评评理,韩嬷嬷就是在骂我!”
定南侯再看不上傅冉云,到底也将傅冉云看做疼爱的小女儿,他不满地看了眼韩嬷嬷,眼含警告,回头来又要教训淌眼抹泪的傅冉云,嘴巴刚张开,只见韩嬷嬷倏然从地上爬起来,哭天抢地地吼了一声:“大夫人,大姑娘屡遭人毒手,老奴无能,没法子为大姑娘洗清冤屈,反而惹了一身骚,老奴无颜苟活啊!”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韩嬷嬷猛地朝堂中央的三阳开泰焚香铜鼎撞去!
夫人、丫鬟婆子们纷纷惊呼,有的惊恐地闭眼,有的惊慌地尖叫,有的直接傻在了原地。
在韩嬷嬷堪堪撞到铜鼎时,傅卿云一把搂住她的腰,死死抱住,向来坚强的人忍不住泪流满面:“嬷嬷,嬷嬷别死!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傅卿云崩溃地大哭,恨恨地瞪了眼傅冉云,瞥过定南侯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失望,然后她再也不把目光投向定南侯了。韩嬷嬷回身抱住傅卿云,扁豆和苍耳、铃兰、海棠见此,都跑过来抱住哭得毫无形象的傅卿云,一时间主仆六人哭成一团,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十分可怜。
定南侯眼角酸涩,心凉如水,舌尖抵着唇角,牙齿狠狠地咬破****,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和大林氏的女儿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傅卿云最后看过来的那一眼像是钝刀子一样在他心口不断地磋磨。
当初傅卿云奄奄一息,这样的事竟然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实在不是个好父亲,没有保护好自个儿的孩子。
傅二夫人和傅四夫人面面相觑,前者无奈地哀叹一声,傅四夫人心里藏不住话,脱口而出傅二夫人没说出口话来:“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小林氏暗恨咬牙,当她这个后娘是死的不成?
定南侯将嘴里的血水咽进肚子里,正要说什么,傅冉云身后的丫鬟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捂住嘴哭。
傅冉云莫名其妙,瞪了她一眼:“滨旋,你哭什么?”
滨旋抖得像只可怜的兔子,抬起赤红的双眼怯懦地说道:“侯爷,二姑娘,奴婢昨儿个看见的和翠雀不一样,不是韩嬷嬷在梨蕊院外面洒水,是碧桃和布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