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又喜又囧,喜的是,当年他和傅老夫人初次在皇宫里见面时,便是因傅老夫人那手棋艺一见钟情,两日后便去赵家提亲,这算是他们夫妻之间最浪漫的事了,后来他有了刘姨娘,刘姨娘大字不识一个,更别说下棋了,他手把手地教过,奈何她不开窍,再后来夫妻俩相敬如宾,他只跟那些门客相公们以及访客们博弈。
囧的是,傅卿云虽然面上是在担心傅老夫人的身子,可他就是觉得傅卿云看出傅老夫人对他的冷淡,这是来给他出主意呢。老夫老妻的,还需要孙女在两人中间调解,怎令他不难堪?
老侯爷轻咳一声,老脸微红地说道:“你说的是,念佛能修心养性,可也不能真把心思全放在念经上了。”
傅卿云见老侯爷开窍,只轻笑了笑,不敢点破,便告退了。
出来正房,就见安国公站在抄手游廊尽头等着她,傅卿云快走几步,请安国公到旁边的暖阁里坐——毕竟是在傅家,还有长辈在堂,她是不能请安国公去梨蕊院的。
安国公笑问:“我刚看你和老侯爷说悄悄话?”
胳膊折了往袖里藏,傅卿云倒不方便将定南侯府里发生的所有事都跟安国公说,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原本下午要陪老夫人下棋的,刚才是请老侯爷帮忙去了。”
安国公眸光一闪,含笑道:“哦,大姑娘原本是要陪老夫人,那现在呢?”
现在不是在陪他么?
傅卿云这才发觉她无意中说了句暧昧的傻话,她微微愣住,脸上火烧火燎的,嗔了他一眼,转而问道:“国公爷的牡丹花呢?”
安国公便想起傅老夫人那句一语双关的话,他很想说,他的牡丹花就在眼前呢,但是想到刚才傅卿云那个嗔视的眼神,他抿唇笑了笑并未调侃出口,说道:“我让人先行送回去了。”
傅卿云想了想,略颦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听侯爷说,国公爷这盆牡丹花是准备送给太子的?”
安国公端起茶盏,摩挲着杯子上的纹路,回答道:“嗯,太子近来结交了一批文人士子,****吟诗作赋,说实话,大姑娘别笑我,我可是不会作诗的。”
傅卿云抿唇暗乐,安国公从小读书,对五言七律熟得不能再熟,可要正经写首诗,他肯定比不上那些以吟诗作赋吃饭的书生们,但是安国公并非没有文采,她可是记得他的折子上达天听,连皇帝都被说服出兵,他的文采只是没有体现在华美的诗词上罢了。
“我听人说,太子妃常常陪同太子参加士子们的聚会,帮着太子挑选人才,不知真假?”
安国公抿了口茶,闻言轻笑:“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傅卿云有些不乐意,安国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明显是在回避,她总不能说自从上次从宫里参加庆功宴回来,她对太子妃一直存着芥蒂之心罢?
安国公似看出她的想法,没等傅卿云回答,见丫鬟嬷嬷们都不在身边,接着凝眉叹息说道:“唉,太子的性子你可能不太了解,常常举棋不定,又不喜欢得罪人,想要面面俱到,但哪是那么容易的。读书人脾气比我们武将敏感,曾经太子因为想要两全而得罪对立的两个读书人,那俩读书人情愿不做官,也不给太子当门客,如此,太子妃只好出面,帮太子周旋。太子将来可做仁君。”
做仁君,做不了开疆拓土之君,甚至连守成都做不到。
安国公虽然是在说太子的坏话,但是傅卿云听得出来安国公心里对太子很是不满,太子为人没有魄力,事事不愿强出头,想要息事宁人,从傅冉云进宫在栖霞宫和张回峰“约会”,傅卿云便看出了太子的性子。而且前世,这位“仁君”太子建立南齐后,乐不思蜀,一点没有收复失地的念头,情愿被人指着鼻子骂龟缩一隅。
难道太子和太子妃将会是翻版的皇帝和皇后?看来,皇后知道她儿子的性子,特意挑了极有主见的邱紫苏做太子妃。
傅卿云看着安国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邱紫苏。
安国公望过来,深深凝视着傅卿云,最终摇摇头道:“明年春试,太子妃是帮太子拉拢人才的,我不会作诗,太子十次邀约,我九次不去,这是第十次,总得去一次罢?否则就太不给太子面子了。我知道太子妃可能有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以后你少和她见面也就是了。”
傅卿云羞恼地垂眸:“我可没有胡思乱想。”
安国公嘴角噙笑,他特别喜欢傅卿云紧张他的样子,让他心里痒痒的:“是,是,是,大姑娘没有胡思乱想,是我胡思乱想。”
傅卿云闻言,更恼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说着话,脚程快的扶郎匆匆而至,微微喘着气说:“姑娘,奴婢把东西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