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云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说道:“这样也好,二弟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的苦心。”
安国公冷哼一声,说道:“他那样的别扭性子,能真的明白才好。”
傅卿云沉默不语,淳于沛是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安国公长叹,怕傅卿云的心情受到影响,转而问道:“刚才看你指挥丫鬟们,在干什么呢?”
傅卿云眉心颦起,担忧地说道:“太子妃滑胎,我派人整理些礼品,明天就送过去,再不送,怕是我这身子重了,不能出门。”
傅卿云之所以担忧倒不是为太子妃担忧,一是因这一胎若是男婴生下来能为太子加重筹码,毕竟三皇子也成亲了,若是太子能生个长孙出来,肯定能得皇帝高看一眼,二是,怕她真到了要生产的时候再去探望太子妃,出个意外可就说不清了。
安国公皱眉说道:“你也不必亲自去,冲撞了晦气可不好。我让二老太爷家的兄弟媳妇帮忙送一下礼便可。”
傅卿云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没什么的,女人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有两件,一件是做新娘子,一件是做母亲,太子妃失去一次做母亲的机会,怕是心中难过得紧,哪里有心思放在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心上。况且,这样的大事,我若不去,外面的人以为你不重视太子,现在就罢了,太子殿下与你亲如自家兄弟,但将来他登上龙位,今儿个觉得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到了明儿个就成了心结。”
安国公若有所思地点头,隔着大肚子抱住傅卿云的肩膀:“你看得倒是清楚,就辛苦你这一趟,我陪你去。”
傅卿云莞尔笑道:“有国公爷在,我更不怕了。”
安国公说到做到,让定南侯府和林府派来的四个嬷嬷都贴身跟着傅卿云,同行的还有剪秋,那四个嬷嬷在庄子上养着的时候经常帮周围的农庄孕妇接生,对接生也很是熟练,带着她们安国公也放心。
安国公亲自跟太子说情,太子病体未愈,又添心伤,满口答应,于是这一次进东宫是傅卿云带的人数最多的一次。
傅卿云进二门的时候隔着帘子正好看到有个守门的婆子端着一碟子糕点喂一条温顺的大狗,当她看清那碟子里的糕点时,忍不住翘起唇角,太子妃接到她每日送来的糕点,怕是每天都在心里骂她一遍罢?罢了,看在这个没了的孩子份上,她以后就不送栗子糕和菱角粉糕来了。
一路到达太子妃的寝殿,傅卿云下软轿,扶着剪秋和一个嬷嬷的手入内,不知太子妃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堂门口的门槛十分高,按照常理迎接贵客的时候会卸掉门槛,但东宫的人却并没有这么做。
傅卿云站在门槛前,低声在剪秋耳边说了两句话,剪秋点点头,走到院子里的树下捡了两块砖头来,在门槛内外各放一块,傅卿云轻轻松松过了门槛。
一进门先看见的是芳华,芳华正在炕头上低声禀告道:“……安国公夫人到了。”
傅卿云站在屏风外,闻到屋子里浓重的药味,她想了想,太子妃在这时候可不敢下药,毕竟她身子亏损着呢,想从药物上害她,就得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便直接绕过屏风到了炕前,帕子擦了擦眼角,眼里就蓄满泪水,激动地哽咽道:“娘娘真真命苦!娘娘也别太担心,既然他能投胎到娘娘肚子里,想必与娘娘有一段母子缘分,不久的将来必会再次投胎。”
她抬起朦胧泪眼看向太子妃,只见太子妃形容枯槁,面容瘦削,脸色蜡黄,原来的十分美被这场小产打击得只剩下五分,丹凤眼无神地垮下来。
太子妃伸手,傅卿云赶忙握住。
太子妃丹凤眼睁得大了些,目光扫过傅卿云的肚子,说道:“国公夫人是有福气的人,托国公夫人的吉言。今儿个本宫身子不便,招待不周,请千万别放心上。”
傅卿云斜眼横扫屏气凝神的一众宫女太监,太子妃病重,这些下人再忙也不会怠慢贵客,刚才的那个门槛,可真真是没将她当贵客啊。
傅卿云收回目光,忙说道:“我怎么会计较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太子妃娘娘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太子妃咳嗽两声,松开傅卿云的手,抚摸着从未隆起的腹部,伤感地说道:“是我没这个命留住他……唉,不说了,国公夫人的预产期是多少?”
傅卿云答道:“就这几天了。”她抚摸着肚子,心里柔软成一片。
太子妃又瞥了眼傅卿云的肚子,虚弱地说道:“咳,咳……上次在宫里,听说聂大太太(聂姑妈)出事前一直惦记着你孕中给安国公收通房、纳妾的事,后来本宫又听别家夫人们背后时常提起,又说这大概是聂大太太出事前最后的一个心愿,大家对国公夫人诸多口舌……原本不该本宫提这个话,但太子爷与安国公向来亲如兄弟,本宫只当你是自家人,见不得你被人诟病,这才不见外,直接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