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芷鸢在他的面前一向是十分的乖巧,就算偶尔调皮捣蛋,也不会对他如此不敬,处处出言讽刺,还根本就不再听他的话。
千芷鸢自嘲的一笑,瞧,在沈云襄的眼里,她永远都只是徒弟而已,所以她就应该乖乖听她的话,就应该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事情。
她千里迢迢跑到淮陵,当初还心怀忐忑的想要知道那天晚上过后,沈云襄会怎么对她,沈云襄会是一个什么态度,她现在知道了,她只觉得自己可笑,在沈云襄的眼里,她永远只是一个孩子,他一直像长辈一样教导她,养育她。
她不喜欢这样,她很不喜欢。她从来都不是那一个乖巧的徒弟,她也不会一辈子做他的徒弟,她更不能接受,尹清画最后变成她的师母。
千芷鸢攥紧了手中的额拳头,苦涩蔓延上心头,心里像是被猛的一击,疼痛起来。
“那又如何?”千芷鸢退后几步,她说道:“我就是讨厌尹清画,讨厌她那副普度众生,对谁都仁慈关心的嘴脸。所以她没有资格教训我,别说她现在还不是我师母,就算是,她也没有那个资格!”
“鸢儿,你…”
沈云襄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发愣,他总感觉心烦意乱,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忽然发觉,千芷鸢已经不再是那个乖巧听话,调皮捣蛋,任他欺负的小徒弟了,她变得陌生了。
“我,是我翅膀长硬了,可以飞了。所以我不会再傻乎乎的跟在你后面,等着你回头来看我了,我不会再傻乎乎的每一天看着你,我不会再傻乎乎的每天等着你对我态度的改变。沈云襄,我受够了!”
“鸢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沈云襄看着千芷鸢,心烦意乱,很多话不知怎么说。脑海里不断闪过那天晚上,她赤裸的身体躺在他身下的画面,他觉得事情已经在变质了。
“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千芷鸢说道:“师父,谢谢你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已经长大,后面的路,我自己走,不需要你再扶着我,不需要你再像长辈那样带着我。”
千芷鸢说完,马鞭一挥,调转马头。
沈云襄来不及思考,他立即催动了他身下的马,拦在千芷鸢的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知道,他不想让她离开。
“你要去哪?”
千芷鸢被沈云襄这么一拦,她有些愣住了。她以为沈云襄只会在后面呵斥她,给她讲一大堆道理,若是她再执迷不悟,就将她逐出师门。她从没想过过,沈云襄也会这样拦着她不让她走。
可是,那又代表什么呢?他的所谓的师父的自尊心又受伤了的缘故吧。
千芷鸢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转过头对楼花语说道:“花花,你要去哪?”
“我?”楼花语被点名,他愣了一愣,然后随机反应过来,骑马到千芷鸢的身边,他笑着说道:“我去哪,你就跟着我去哪么?”
“自然啊,不是说我是你媳妇么?你媳妇不跟你走,还能跟谁走?”千芷鸢笑道。
楼花语旁若无人的在千芷鸢的额上印下一吻,他柔声说道:“你喜欢去哪,我都带你去。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我陪着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我们走吧。”
“嗯。”
千芷鸢转过头,对沈云襄说道:“师父,你放心吧,花花会对我好的。”
千芷鸢说完立即挥动了手中的鞭子,她身下的马嘶鸣一声之后,快速的迈开脚步奔了出去。
路过沈云襄的那一瞬间,千芷鸢的心彻底的掉了下去,在沈云襄看不到的地方,千芷鸢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
楼花语见此,赶紧策马跟上千芷鸢。
沈云襄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全身都僵直了起来,他直直的盯着他们的策马离去的身影,他感觉压在心口上的大石忽然碎裂,连同他的心一起震碎了。
他第一次有这种如此痛苦的感觉,他第一次发现他似乎也已经变了,他第一次知道他是那么不想她离开。
可是她就这么走了!跟着楼花语走了!头也不回毫不犹豫,丢下狠话就这么走了!
看着她跟楼花语恩*的样子,他心里一阵疼痛,像是马上要失去了什么东西。
他攥紧了手中的鞭子,眼神死死的看着,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一样的乱,身子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无论是他们这次行动的默契配合,还是他们如此亲密的举动,都让他像是巨石爆炸在心口一样,痛楚蔓延,如同灰尘一般,遍布每一个角落。
“云襄,芷鸢她只是一时气愤,等她气消以后就会好的。她还小,经历的事情还少,所以会任性一点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生气。”尹清画看到沈云襄的表情,她忽然有些害怕。
千芷鸢和楼花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好一段时间了,终于,他挥动手中的鞭子策马而去,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尹清画愣愣的看着他离开,她总觉得他这么一去,就会彻底的不属于自己。她等了那么多年,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过了好一会,她按下自己心头的情绪,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太过用心,难免伤心。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这是,什么情况?”钟晓月弱弱的追问出声。
“追啊!我们被丢下了!”齐林挥动马鞭立即策马而去。
“我也不太清楚情况,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跟上的好。”杨展风想了想对钟晓月说道,说完也驾马离开。
“等等我啊!”钟晓月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虚心看着他们全都离开,咳嗽几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在比武台上,他被花少打伤,苦苦支撑了那么久,终于撑不住。
叶晨轩见此,手掌放在虚心的背后,给他输入真气。
“多谢盟主。”虚心的脸色稍稍缓和过来,他转头对叶晨轩说道:“盟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戾气太重,执念太深,最后所得往往不是想要。”
虚心驾着马,慢慢的离开。
叶晨轩看了远处一眼,回头又看着被拦在峡谷口的人,还有那些被就地格杀的魅影鬼城的人,他抓紧了手中的缰绳。
闭上双眼,他将情绪掩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
千芷鸢的马跑出去好远好远,远到她认为沈云襄再也追不上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停下来她又自嘲一笑,沈云襄怎么会追她?送走她,准备敲锣打鼓娶尹清画进门了吧?
“鸢鸢,你没事吧?”楼花语担忧的问道。
千芷鸢摇摇头,她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鸢鸢,你这个样子才最有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性子,我怎么会不明白。”
“花花,我们去哪?”
“真的愿意跟我走?”楼花语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愿意收留我了么?”
“那就…”楼花语顿了一顿说道:“那就陪我去找龙隐残卷吧,我需要它。”
千芷鸢一愣,龙隐残卷?她记得很多人都在找,似乎魅影鬼城的人也在找。
“再说,这次为了你,破坏了我原来的计划,你不觉得你应该补偿一下我么?”楼花语笑得一脸欠揍。
千芷鸢想了想,她问道:“龙隐残卷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找它?”
“龙隐卷是一张地图,残卷是地图的其中一小部分。龙隐卷被分成了很多部分,每一部分都是残卷。”
“地图?那里的地图?”
“传说,在西域有一个祭坛,祭坛里有神秘的力量,能得到那些力量,为自己所用,就能够做很多事情。”楼花语说道:“我需要那些力量。”
“那些力量都是不是跟玄漠有关?”
楼花语点点头,他说道:“传说中,玄漠是一直邪鸟,它是怨灵聚集的结果。所有的怨灵在强大的怨气之中,凝成的一只邪鸟,就是玄漠。”
“果真是这样?”
“你也知道,玄漠会散发幽蓝色的火焰,十分的诡异,周身充满了邪气。后来玄漠的存在被发现了,于是集合了很多力量,人们将这只邪鸟封印在了西方的一个深渊之中。”楼花语顿了一顿,他说道:“后来有人为了召唤这些力量,在那里建了一个祭坛,通过祭祀,就可以召唤玄漠的力量。”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真的有这种事情么?”
千芷鸢觉得奇怪,这根本就不符合现实,难道真的有这样的邪鸟,真的有这个祭坛?还是就像神话传说一样,不过是人类自己的想象,加上崇拜,而臆造出来的传说?
“谁知道呢?”楼花语说道:“宁可信其有,我想再渺茫的机会,我也愿意试一试。”
“花花,为什么?要这些力量,你想做什么?”
“鸢鸢”楼花语叫了一声,然后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一会,他说道:“以后你就会懂得。”
千芷鸢点了点头,楼花语不说,她也就不再过问。
“鸢鸢…”楼花语忽然叫道。
“怎么?”
“你是心甘情愿跟我的走的么?还是根本就只是在跟沈云襄置气?”
楼花语这么一问,千芷鸢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置气吗?心甘情愿吗?
“那很重要么?”
楼花语的眼眸黯了一黯,他说道:“很重要。”
“是么?”千芷鸢苦笑。
“鸢鸢,我不希望你因为置气才跟着我。我虽然讨厌沈云襄,但是我不希望你气坏自己。你只要冷静下来就可以想清楚,其实这是一场误会。”楼花语说道。
“误会?什么误会?”
“沈云襄要阻止叶晨轩,他需要足够的帮助,放眼望去,整个中原武林,只有傲龙山庄有那个能力出来阻止。因为尹清画的原因,也只有傲龙山庄会站出来配合他的计划。所以他去傲龙山庄,他去找尹清画不过是为了说服她配合行动罢了。”楼花语说道:“如果是这样让你误会了,我给你解释清楚。”
“花花,你为什么要替他解释?”
“为你。”楼花语说道:“为了你不难过,不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误会,你说的我都懂,我也明白。可是那又如何?只要他一句有事,他就可以把我丢在溪镇给我下药,一声不吭的离开。
那是不是他一句话,我又要傻呼呼的回到他的身边继续当他乖巧的小徒弟?这不是误会与否的问题,他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替我安排所有的一切,告诉我这个可以,那个不行。然后以长辈的口吻教训我,说,鸢儿,不得无礼!
我受够了,我为什么要这么一直傻呼呼的在他身后,按照他的意愿去过?他有没有尊重过我?他有没有真正的把我当一个人看待?而不是只会听他话的小徒弟?”
“鸢儿,你本来就是他的徒弟,这无可厚非。”
“是么?”千芷鸢在心里一叹,她想,事实确实如此,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是又如何呢?”千芷鸢说道:“老子不干了,我不想干了,我说走就走,那又如何?”
楼花语愣愣的看着千芷鸢,看了许久,他说道:“鸢鸢,你真的长大了,没有人再能够随意掌控你。”
千芷鸢默然不语。
“鸢鸢,他在你心里真的很重要。”楼花语说道:“但愿有一天,你能够把我也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
千芷鸢愣了愣,她说道:“我们走吧。”
“走?往哪走你知道么?”楼花语忽然笑了出来。
“不是去找龙隐残卷么?”
“龙隐残卷在哪?”
“龙隐残卷在那?”千芷鸢反问。
“鸢鸢,你真是可*。”楼花语笑了,他策马而起,他说道:“我们去南疆。”
千芷鸢也驾起马,跟上他的速度。
“南疆?蛊虫很多的地方?”
“怕么?”楼花语问道。
“你这么风骚,要咬也是先咬你啊!我怕什么?”千芷鸢撇撇嘴说道。
“南疆有个老巫婆,专门喜欢折磨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楼花语说道:“所以我带你去,你去吸引她的注意力,给她折磨一番,我趁机去偷取龙隐残卷。”
“好注意啊,花花,你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好说,好说。”
“去死,去死!”
“哈哈哈…”
两人策马而行,留下一串笑声在山谷之间回荡。
在他们身后,齐林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挥着鞭子一直追。
“他们两个怎么走那么快啊?”齐林一脸抱怨。
“你着什么急啊,我们总会赶上的。”杨展风说道。
“怎么不着急啊,孤男寡女啊,两人这么相处,很容易干柴烈火就出事了!”齐林一脸紧张。
“出事就出事!”钟晓月不乐意的说道:“出了事,我就有喜酒喝了!”
“不,我一定会横插中间,搅得他们不得安宁,晚上睡觉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我的脸!”
钟晓月和杨展风愣愣的看着齐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狠?”
“赶紧的,别耽误了我搞破坏!”齐林又狠狠的抽了马屁股,尽力赶上他们的速度,他喃喃道:“想丢下我二人世界?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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