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白行反射性的回答,孩童的声音略显稚嫩,垂眸间,沉沉如水,隐隐有琥珀的光泽。
苏云歌擦拭着口水间,连带着手指也轻轻拂过他的额头,“有没有人告诉你,回答太快就是一种心虚。”
当然有。
白行呼吸略微一乱,便不再作声。
作为继承人,凡一言一行必须经过深思熟虑,设想几种不同,然后再挑选一种最为合适的来对应情况。
这样才是继承人应有的风范。
必须完美,不得有瑕疵。
苏云歌的手指在擦拭间不停的触碰到白行的额头,这样与人亲密的接触对白行来说尚属首次。
自他懂事以来,就没有人与他如此亲密过。
他的娘亲也只能离他三步开外与他说话,因为亲情也是一种王者之路上不必要的羁绊。
“我自己来。”白行抬起手捏住锦帕。
太过亲密了,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自己来就自己来。”苏云歌挑了挑眉,只以为是这傲娇的小破孩儿在闹性子。
她松开锦帕,便转身又同铁蛋他们闹到一起。
“二哥,你会不会放纸鸢?”
“不就是这么放的嘛!”
“哥哥你若是用内力借力,待会我就直接放你。”
“你放得动我吗?”李兮清艳色的袖摆一挥,清俊眼眸一挑,满是调笑。
苏云歌露出一个揶揄的笑,“九杀,给我把他绑上去,咱们今儿个放一放二哥。”
“小云哥,你来真的?”
“……”
白行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与众人的笑闹,那肆意张扬的气息铺面而来,如同这初春的阳光,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温暖。
他微微捏紧手里的锦帕,眼底有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真热闹啊,别人如此热闹,自己却独成一方天地。
儿时也是这样,他站在一旁看着其他门徒孩童笑闹成一团,他却只有默默站着。
不能有朋友,不能与他人嬉戏玩耍。
因为,这些都是他喜乐的表现,这些都会成为他的弱点。
微风伴着青草的香气迎面而来,让他猛然回过神来。
他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今日会想到如此多的以往之事。
那些事情,明明早就抛在了脑后,早就被他遗忘,怎么会在今日频频想起。
“愣着干什么,叫你出来不是让你发愣的。”苏云歌一把抓起白行的手,向那不远处笑闹成一团的人跑去。
第二次了。
白行看着她与他的手相交,这是第二次了。
她牵着他的手奔跑,奔跑在这碧绿青草上,奔跑在这蓝天白云间,阳光是温暖的,手心的温度也是温暖的。
他感觉周遭的环境都被无限的拉长,再慢慢消失不见。
眼前所见的,只有她的背影,还有她飘飞的发。
身体所感受的,没有了阳光与夏风,只有那手心传来的,几乎烫伤他心的温度。
白行转念间可以想到以往现在,夏花白雪,苏云歌却不。
她只是凭着喜好做事,她知道白行或许是不寻常的,但是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幼小稚童。
在她看来,孩童就应该在微风阳光下玩泥巴。
整天站在那里,冷气沉沉的,这根本就是不正常的。
她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孩童,本就是不正常的。
若是白行此刻知道苏云歌的想法,定会吐血三升。
居然还想让他去玩泥巴,若是被那些老古董知晓自己倾心培育出的继承人被苏云歌如此……糟蹋,肯定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纸鸢被强硬的塞到他的手上,那小小的东西,让白行的眼眸泛起一阵喜怒不明的光泽。
这……不是女人家家的玩意儿嘛!
“怎么?不敢放?”苏云歌侧头看向白行那副神情。
“不敢?”白行的眼眸沉了下去,居然敢如此鄙视他,连个女人家家的玩意儿都不敢放。
放就放,反正他现在也不是本来面貌,丢人也丢不到姥姥家。
于是,隐于暗处的流霜彻底跌破了眼。
只见自家那威武霸气的主子拿着一个描红涂绿的纸鸢,在那草地上开始放了起来。
只不过……有些惨不忍睹就是了。
“喂喂喂,你会不会放啊,要拿着线柄奔跑,你拿着纸鸢跑什么?”这是李家二哥李兮清的声音。
“你还没铁蛋聪明,要迎风而上懂不懂,你这样逆着跑,一辈子也放不上天去。”这是苏云歌的声音。
“小白,你缠着我的线了。”
“啊,也缠着我的了。”
“我的也被绕住了。”
“蝈蝈,缠着我的了……”
于是乎,一众人的纸鸢乱七八糟的缠在一起,又晃晃悠悠的全部坠落下来。
苏云歌与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用着控诉的目光看着白行。
这放纸鸢的技术还真不敢苟同。
真是一群聒噪无比的人,白行看着远处坠落的纸鸢如是想到。
“聒噪。”轻轻两个字,却让众人的怒气成功被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