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口气坚决地说,“不行,我只给你二十分钟。”
他只有二十分钟,这是她给他的最后时刻,也是他最富贵的二十分钟。于是,他说,“走,我们到大堤上看看。”
她有些为难,说,“大堤上有啥好看的?”那里她不知去过多少遍了。
可他说,“这二十分钟是你给我的,你得要听我的。”
上到了黄河大堤上,晴空万里,天地一新,空气清新透亮,风景清明如画。这里他尽管来过多次,但从未感觉黄河的景色会有这么美。也许是跟她在一起,才让他有这样新奇和异样的感觉。他一下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她说,“别这样好吗?让别人见了不好。”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手。
可是,他很霸蛮地说,“不行,我爱你这多年了,你就要成人家的人了,我要好好地和你在一起。”说着,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生怕一放松,她就会从身边飞掉。
风从河面上呼呼地吹着,寒气阵阵,但让人心里感到格外地清爽和舒畅。河面宽敞平静,对岸就是山西永济。他对那边并不熟悉。但河岸这边就是他们的家乡,春暖之季,如茵的草地上会长出大片大片的野花;到了夏季,可以看到万亩荷花迎风怒放,特别是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阡陌苇香、柳堤闻浪,飞鸟成群,野鸭片片,有着无穷的诗情与画意。可是,他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家乡,离开他心爱的姑娘。这怎能不让他心怀悲愁与哀伤。
他指着河堤那边的芦苇荡对她说,“听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诗句就是古人在咱这里写下的。”
徐明丽一怔,说,“那又怎么啦?”
杨鹏林说,“说明咱这里的水草丰美女娃更美。”
姑娘朝他看了一眼,说,“既然咱这里的水草丰景女娃更美,那你干嘛还要离开?”
他紧皱着眉头,叹着气说,“不离开,怎么给人家还债?不离开,怎么挣钱盖房?”可是,他马上捂着脸做出一副想哭的样子,伤心地说,“我现在啥都不想干了,干啥都觉得没意思了。”
姑娘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富顺打来的。她让他再等一小会,然后就安慰着他说,“别这样悲观?你不是常说大丈夫志在千里?”
他摇了摇头,说,“那是因为有你在我心里,我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可是,你就要成人家的人了,你说我再出外打工还有啥意义?”
徐明丽听着这话,不禁有些动情,她把眉头皱了好一会,说,“可是,比我好的姑娘多着呢,你干嘛非要把自己吊在一棵树上?”
他说,“好姑娘是很多,可没有一个是我的。而且,我只爱你一人,又爱了这长时间了,你突然这么一走,咋能不让我伤心绝望?”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劝他,只能低下头来,十分歉意地说,“我也爱你,可是......只怪我俩没缘分。”
他听着她的话,就一下子把她搂住,说,“明丽,你跟着我走吧,咱们一起离开这里,我向你保证,我会一辈子爱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摇了摇头,说,“不行,我们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以后还咋回来见人?不行,真地不行。”
这时,手机又响了,她说,“我真地要走了。”可他还是搂着她不放,让她没办法挣脱。她有些不高兴了,说,“我要生气了。”
他不听她的,说,“你生气吧,你生气,我也不让你离开。”
出他所料的是,她并没有生气,反而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前,说,“鹏林,我不想让你离开,外面打工很苦,我不想让你受罪。而且北京很远。”
这话让他感动得想哭,他亲吻着她,说,“有你这句话,我就走到天涯海角也高兴,就是苦死累死也心甘。”
她含泪点了点头,轻轻地吻着他说,“鹏林,你就去北京吧,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你。”
“可你爸把你说给了周坤,这事咋你打算咋办?”他十分担心地问。
她说,“这事你别管,我下午就对我爹说,如果他要强逼着我嫁给周家,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他感动地哭了出来,“明丽,我今生今世该咋样报答你呀!”说着,再次把她搂在怀里。
这时,徐明丽的手机又开始响了。他知道他必须要离开她了,就用力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说,“你快走吧,要不,就来不及了。”说着,把她从怀中推开。
可她却说,“两年里见不到你,我会非常想你。”
他朝她扬着手,说,“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
她一边朝着大堤下面跑去,一边不停地回过头来向他招手。他站在黄河大堤上,看着她跑下了河堤,又跑过那片池塘,然后消失在芦苇边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