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妈讲起刘大伯修建下山石路的事,很是感慨,她把刘大伯的手掌拿起让我看,摸着刘大伯手上的老茧,心疼不已地流起了眼泪,说,“他每天回来,手掌上不是起了血泡,就是脱了皮。我看起好是心疼。我就对他说算了,你莫要再修了,吃好大的亏呦。可小伙子总是说,路修好了,你下山就方便了,就安全了。其实,我这一辈子也没下过几次山。”
刘大伯伸出手来,为徐大妈擦去眼泪,说,“乘我还能动,就快快地把路修好,等咱们老了,一起下山就很好走了。”看着他们两人若无他人地互相心疼着,沉浸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我道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擦了擦眼泪,徐大妈说,“到了地里的活不是那么忙了时,他就去修路。他把钢钎、斧头和绳子装进背篓里,再带上几个煮熟的土豆,早早地吃过饭,就出了门。他来到陡坡和石壁旁,开始用钢钎打洞,开凿石块,然后,用砍刀把山坡上杂草和树林砍光,用铁锨和镢头挖出一条小路,然后,把开凿好的石块和石阶一块块地搬到小路上,整整齐齐,牢牢固固的铺好,修筑成一级级向上延伸的石梯。他一干就是一整天,中午也不回来。饿了,就啃上几个土豆,渴了,就喝几口山泉水。一直到太阳快到下山时,才开始回家。
我下过山,知道下山的路很难走,也很难修,所以,他每次下山,我都很不放心,要把他送到第一道云梯的下面,到太阳快要下山时,就要到山崖边上去迎接他。他不想让我劳累,不让我送他,不让我迎接他,可是,不这样做,我不放心。
那天,中午下了一场雨,我想他会很快地回来。可是,他没有回来。我就在家里等着他。等雨停了,他还是没有回来。我想他可能是不会提前回来了。我就背着娃儿来到溪水边洗衣服。天下着雨,也看不到太阳。我呆在屋里,心里想着他衣服是不是让雨水给打湿了。已经是深秋时节,山里的气温已经有些凉了,如果衣服让雨水打湿了,让冷风一吹,就很容易生病。所以,离天黑还早,我就背着娃儿去山崖前去接他。
雨后的小路湿漉漉的,满是落叶,冷风从山这边呼呼地吹到山那边。树叶被风吹得哗哗直响,不停地飘落。我来到了云梯的山崖边上,朝着下面望着,大声喊着,‘小伙子,小伙子回屋了。’可是,下面的小路上没有一点动静。我就站在山崖边等着。山崖边的风很大,很冷。娃儿都开始流鼻涕了。可是,我不想回屋。因为我在担心小伙子为什么还不回来。我就这样在山崖边上一直等了很久,到了天快要黑下来时,这时小伙子也早该回来了,因为他晓得我这时会在山崖边上等他,他不回来我会不放心,所以,他总是会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回来。
天就要黑下来了,还不见他回来,我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我就背着娃儿,抓住小伙子在石壁上开凿出的抓坑和脚蹬,一步步地下了云梯,来到了山崖下。我真不晓得我会有这么大的胆量,敢从垂直向下的石壁上朝下走。如果万一失手,别说我自己会性命难保,就是身上的娃儿也会没了命。可是,我就是这么胆大,因为除过担心小伙子,我当时心里什么也不想。
我顺着修好的石梯朝下快步走着,不停地喊着,‘小伙子,小伙子。’可是,走了好远,喊了很久,都没听到小伙子的回声。我越来越感到害怕了,生怕他会遇到什么意外。不出所料,在一面还没修好的陡坡下,我看到了小伙子。他正仰面躺在坡下,身边是一块刚被开凿好的石块,石块有一米长,一尺来宽。而在离他不远的坡面上,有一道从坡上滑下来的印子。他是从坡上滑着摔到了坡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