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豹手忙脚乱地用刀架住她的剑,大怒,嘶吼着与雁菡战到了一处。
几百个小妖嗷嗷乱叫,有的呐喊助威,有的冲过来打群架,小兔子趁机溜号,白鹤盘旋着用嘴啄人,独角马化身斗牛,用头上磨刀石一样的独角与人干仗,场面一时激烈。
但是这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白鹤感觉耳边的箫声还没散呢,便见一颗山豹头倏然飞起,落到地上,然后被混乱的妖脚踢得滚来滚去,伴随着一声嚎叫“大王死了!”,一场战斗便结束了。
剩下的小妖,被雇来呐喊助阵的收旗回家,随着山豹打群架的,磕头求饶,表示归降。还有小妖欲将功赎罪,跪到雁菡面前报告:“军师和山豹定计,说您是莲花精,如果烧了您的原身,您就永远翻不了身了,所以趁着您和山豹打的时候,军师已经带着人去您的洞府烧花了。”
雁菡面色微变,让驩疏留下来处理小妖的事情,自己回去收拾烧花贼。
然后便看到一群不得其门而入的野猪精。
雁菡嗤道:“这也能当军师?”一挥手,让人把它们捆了,一并交给驩疏调.教,做日后植树种花的劳动力。
此山名带山,彭水发源此地,雁菡就住在彭泽水畔。
谁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又何时来到,连她自己也不记得。
她只记得自己初来此地时,山上多玉,山下多青碧,山间生活着可以避火的驩疏马,雌雄同体的奇余鸟,水中生活着其状如鸡、食之可以让人无忧的舒鱼。
可是,这里却没有多少花草树木。
她不知道自己因何到此,却觉得此地恰合她的心意,植花种草什么的,正好让她有用武之地。
再后,她便开始了自己植树造林生活。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这里变得林木葱郁,丛竹青翠,各色不知名的野花散布其间,景色十分秀丽。
鸟儿开始在此地繁衍,野兽开始在此地定居,她每日在彭泽水畔悠游,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渐渐的,便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妖兽精怪在这里争夺地盘,但只要不碍到她眼前,她也并不管。山中的精灵把她默认为此地的山水之神,她却没有这样的自觉,依旧只是闲散度日而已。
结果,便有想占山为王的精怪挑衅到她面前。
初时,她觉得麻烦,把他们赶走,一次、两次、三次,再挑衅,杀掉,一了百了。
山豹兄不是最厉害的那个,却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此后,挑衅者绝迹,她让人宣布了几条简单的规矩,遵者可留,不遵者趁早滚开,自此,生活和谐安乐。
她在彭水之泽,或游水,或弄箫,或养鹤,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箫和彤冠,成了她须臾不离身的伴侣。
当她游水,彤冠就飞在她的身畔,当她吹箫,他为她起舞,他们同食同眠,相依相伴,漫长的岁月不再那么孤寂。
原本雁菡还想多养几只鹤,可是就近看了几只后,便有些感叹,她把彤冠抱在膝上,梳理着他的羽毛叹息,“本来想多给你找几个同伴的,可是以前以为的美丽有灵性的鸟儿,与你相比,竟然都成了呆头鹅。唉,还是再看看吧,要养还得养开了灵智的鸟儿才好啊。”
白鹤亲昵地用头蹭着她的面颊,轻轻地鸣叫两声,高诉她自己并不需要其他同伴,只要有她就行。但显然雁菡并没有领会到他的心意,过了一段时日,她竟然真的找来一只开了灵智的灵鹤。当时,雁菡还欢喜地对他说:“以后她就是你的同伴了,你们好好相处,以后多生几只小灵鹤出来。”
他顿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如果他是猫,只怕全身的毛都炸开了。心里除了有种宠爱将被分走的恐慌,还有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愤怒。其实雁菡并没有冷落他,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伤害了,以前只把他捧在手心里的人,现在却对别人怀抱抚摸,温言呵护,这让他情何以堪?
雁菡新收的小母鹤是只性情文静的小灵鹤,初通灵智,纤细敏感。彤冠用很冷酷的语言狠狠伤害小母鹤的心灵,小母鹤泪奔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雁菡发现母鹤失踪后还让他去寻找了一回,想当然什么也没寻到,雁菡甚是失落,怜惜地安慰他,“没关系,以后再给你找更好的。”
彤冠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主人的抚慰。
之后,雁菡但凡找到灵鹤,彤冠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把对方挤兑走,害得雁菡以为自己与鹤相克,渐渐熄了养其他鹤的心思。
彤冠独占君宠。
此时的他已经修炼得可以载着她四处遨游,可以为她送信,可以与她言语交流。他对她而言是特别的,但似乎又不那么特别,因为,他在她眼中仍然是鹤,随时可以将他与别的鹤配对的羽禽。
他修炼愈发刻苦。
雷劫到来。
他躲进山洞,雷电如要毁天灭地一般,一道道劈下。大地在震颤,山体在摇晃,石块纷纷落下,他伏在地上,全身战栗。
洞顶裂开,闪电直接劈到了他身上,他狼狈不堪,手指紧紧地抓着地面,浑身上下满是泥土、烧伤、血污,山洞开始坍塌,石块砸在他的身上,他想,再不出去,他不被雷电劈死,也要被山石砸死。
挣扎出了山洞,空旷的天地,再无一丝遮掩。劫云完全把他笼罩住,最后最重的一道天雷劈来,紫金光芒铺天盖地,他的元神上裂痕蔓延,勉强凝起最后的气力与天雷对抗,心中却不由浮起一丝凄凉。他想,他大约挺不过去了,她的身边终究会有别的鹤替代他的位置。
万钧雷霆劈下!
他脑中嗡的一声,身体如被粉碎,剧痛贯彻全身,那一瞬的时间漫长如一个世纪,他开始出现幻觉,恍惚看到一片花瓣从头顶悠悠落下,碎成齑粉......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雁菡就在他身边,他的身体已经被清洗干净,伤口也被包扎妥帖。她在他头顶覆了一枚新的花瓣,以往他以为是想让他变得更好看些的花瓣,现在才知道可以帮他抵挡雷劫。
他胸中热流涌动,不知道是因为他新增的力量,还是因为起伏的心情。
趁她出门倒茶时,他试着化形,当她斟茶回来时,他便以俊逸优雅的男子形象飘然落在她面前,然后,他看到一向以淡定从容面目示人的主人,睁圆了眼睛,手中的茶杯咕噜噜地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