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从得知了。
我原本以为那天就是我死期时,早上某一刻,林叔冲进了我的房间。
他慌张的神情,冲动的眼神,身上还没来得及穿来的防化服。
就这样,他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冲进去了我的病房。
一把抱起了我,笑着却又痛哭地对我喊道:“天一,你有救了,你有救了……”
起初我不明白林叔的意思,后来,林叔告诉我,在成人区,早上有一个即将死去重症的患者,高烧退了,人虽然虚弱,但也清醒了,现在正在调养中。
而成人区,越来越多的患者,不停地呕吐红血。他们身上的病情都开始有所好转。
我蓦然想起今早也吐过的一团红血。
想起自己的病似乎好了,心中也难掩喜悦。竟然抱着林叔哭了起来。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从未见过林叔如此开心地抱着我。
我们村的死亡阴影,在那天晚上终于被打破了。
几天之内,所有的病患陆陆续续的都好了起来,国家也很快撤走了军队,只留下一些医护人员进行收尾工作。
事后我问过林叔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叔说,他也不知道,他被命令在营帐中,只能听到外面一些声响。半夜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凄惨无比,就像无数恶鬼出笼,狰狞地来到地上吃人一样。
撞击声,破坏声,嚓嚓地撕裂声不绝于耳。尽管就一个营帐之隔,但是所有人不敢向外走出一步,也不敢掀开窗帘看一眼。那时,就连拥有钢铁般意志的军队士兵,也是倒吞口水,心惊胆寒。
那恐怖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天露肚白才结束。战士们也一直恪守命令,一直等到了早上7点,才准许他们离开营帐。
当他们离开营帐的时,顿时被外面的景象惊呆了。一片混乱,就像是野兽袭击了村子,把村子掀了一个底朝天一样。
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后来,工作人员开始整理村子时,在村子中间一个牛棚里发现了昨晚的那两个奇人,瞎子和聋子。
可惜的是,他们死了。
瞎子的一双手变得乌黑,死死的掐着聋子的脖子,将聋子的喉骨硬生生的捏碎了。而聋子手中握着一把青丝缠绕的匕首,插进了瞎子的胸膛。
看状态,应该是两人自相残杀。瞎子想要掐死聋子,聋子在濒死之际,将瞎子刺死。
但是,瞎子身上,却有着许许多多,紫色的伤口。这些伤口,像被利器刺中。但奇怪的是,都是一些有规律的五个小圆圈一组。
瞎子黑黑的脸,就像是中了蛇毒一样,嘴里弥漫着黑色呕吐物,恶臭至极。
后来,这两具尸体被上头的人收走了,我们村的死亡诅咒,也因为这两个奇人的死,从而化解了。
没有人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也没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就像做梦一样,突然间,醒来便结束了。
这件事之后,我们村就被誉为了“不详”。
越来越多的幸存者们,选择离开这个村。
我也不例外。
失去双亲的我,则跟着林叔离开了村子。
离开村子的那天,我在坟场里祭拜了母亲,磕足了九个响头。林叔也对着我母亲的墓碑说道,嫂子,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受苦的。
随后,我跟林叔去了他的老家,广州。
时过境迁。
我和林叔生活,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几年。
期间,林叔原本要送我去读书的,可惜因为户口问题,这件事一直耽搁着。
后来,林叔娶了现在的林婶,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叫林芸。
当时正赶上97香港回归,新时代与旧时代强烈的冲击。林叔在当地威望非常高,有些难度很大的手术都要林叔亲自操刀。
原本清贫的家庭,一下子变得宽裕了起来。
家境条件的改善,让我也有幸去当地最好的私立小学上课。良好的师资力量,再加上我的突然开窍,六年制的小学,大龄的我直接跳级从五年级上起,竟完全不费劲。
后来初中、高中,更是一路猛歌,都是当地最好的学校。
高考完之后,更是在林叔好友的帮助下,有幸到德国深造,主修医学!
我之所以会选择主修医学,除了继承父亲和母亲的遗志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一直想查出当年胡家村惨案的真相!
如今已经25岁的我,自从学医开始,我就一直在质疑,胡家村惨案真的是一种未知的病毒引起吗?可惜,即使对比了全世界所有类似的病例,都没有一桩是跟当年胡家村病患一样的。
我母亲的惨死,我父亲的失踪,还有我生病在隔离区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两个奇人离奇死亡之后,死亡诅咒突然间好转?
年纪越大,我也就越想探究出惨案背后的真相。
就在毕业的前夕,我接到了林叔的一个电话,他语气很是严肃地对我说,过几天可能会有封信,寄到我手中。
我问,是什么信?
他卖了一个关子,说等我收到那封信便知道了。这封信,是别的地方,寄到他家的。再由他寄到了德国。
他还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虽然他不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信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
我还玩笑道,一封信怎么可能会让我有危险?难道还在信上抹了毒,摸上就死不成?
但是当我几天后拿到这封信时,才真正明白林叔说的“危险”是什么。
那是一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信,黄色的油信封,贴的歪歪扭扭的邮票。
信封上写着:高云(寄),胡天一(收)。
落款地址是:胡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