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姝将双手围在木炭前微微一烤,脸上立刻变得红红的,只是眉宇、唇齿间淡淡一笑,则显得更加动人:“我说仲先生,这不是恰恰说明:周知县只是严氏一个远方的亲戚,否则也不会做这七品知县了”。
“对,如此看来,孟县贪墨赈灾、强行征赋之事是八九不离十了,否则他那来的这么多银子?”,仲逸紧紧捏住礼单,心中暗暗使劲:“回头将此事向外叔公禀明,一定要将这小子绳之以法,到时吃了多少,一定要让他吐出来”。
年关是个大节,但这些孝敬却不是最多的,更多则像是例行好处,所以这次只是比往常多了些而已。
仲逸缓缓分析道:‘据我所知,这孝敬的好处,当是两种情形最多:首先这三品、四品的人物,在需要升迁或调动之时,关系到未来几年甚至一辈子的前途命运,不下血本是断断不行的’。
“那剩下就是遇到大事,譬如查处一宗大案,牵出一窝硕鼠,无论是保命也罢,保乌纱也罢,不下血本更不行”,仲姝补充道:‘这个时候,银子就不是银子了,那是救命符’。
毋庸置疑,山西此次赈灾案就属后者,当初查出的那几个只是小喽喽,真要是按照外叔公所部署的,那便是要天翻地覆了。
“不过这两种情况,他们还会用运送药材或礼单的方式吗?”,仲逸脸色沉下来:“就连罗龙文、严磬这些人都上了礼单,即便查处起来,也会有这些人顶着”。
“无须操心,不是有罗龙文吗?”,仲姝打个哈欠:“你现在只是打外围,以后会有机会的”。
这话不假,如今虽说是为罗龙文做事,但只是做押送药材这些外围之事,严家真正在京城的核心,还远远没有开启。
“竟说这些天下大事了”,仲姝缓缓起身,饶有兴致道:‘我说你啊,也不算算时间,再不回扬州府,恐怕洛儿要有意见了’。
沉默片刻,仲逸便不自在的说道:“此事,我当然心里有底:离开洛儿时是三月底四月初,如今还来得及,以我的轻功,到扬州那也只是快马加鞭,再加一鞭罢了,只是……,我走之后,就你一人在京……”。
“这又何妨?”,仲姝笑道:‘还有筠儿嘛,有她在,我还能闲的住?’。
仲逸:……
说到此处,二人却同时想到一个人:师兄宗武。
上次宗武离京之时,曾说此次北征应用不了多少时日,可这一去便没了音讯,恰遇仲逸又去了西北,这才耽搁了下来。
“我后日启程去扬州府,明日专门托樊文予向兵部或五军都督府打听一下,师兄在军中还是有些名望,应该能打听到”,看着师姐有些担心,仲逸立刻上前安慰。
“樊文予在刑部,只是个八品的照磨,或许与兵部、都督府的人有些来往,但要打听到实情还是有些难度”,仲姝恍然大悟道:“我们何不让筠儿托人打听一番?这位大小姐估计连兵部侍郎的公子、小姐都能约出来”。
朝廷大军北征,牵挂多少大明子民的心;师兄北征,更牵挂凌云山人之心。
夜深深、月小小,窗外月色几多寒,屋内炭火丝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