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初次见面,我们如何相信你?”,听说能离开此处,章苏似乎有些兴趣,但同样有顾虑:“万一你是歹人呢?”。
“他不是歹人,方才小地瓜说了:他是小地瓜的少东家”,阮怀若微微道:“小地瓜在外做事多年,他的东家自然是真知根知底”。
“那?……”,几乎同时,二人想都到了什么:“那,你那里可有书读?我们可没有银子请先生”。
仲逸心中顿生一种敬意:小小年纪,竟能在银子与读书之间如此坚定,难能可贵。
虽与小巷中这位不收银子的老先生还未曾谋面,仲逸心中对他确实极为钦佩,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见面,不要叨扰他的生活才是。
这话又要说回来了,像这样的学生,又有几个先生拒绝的了呢?
“可以,非但可读书写字,我会专门为你们二人请先生”,仲逸保证道:“而且,不会收你们一两银子”。
“好,那我们去”,章苏立刻答应了下来。
“那不知这位先生,与我们这里的先生相比,如何?”,阮怀若对这件事颇为关切。
呵呵,仲逸缓缓坐到那张破旧的木椅上,这是二人房中仅有的一张椅子。
看来,只能对这位老先生稍有冒犯了。
“我为你们请的这位先生,无论谈古论今、文采文笔,甚至文武之道皆有过人之处,只有你们悉心学习,坚持不懈,定能学有所成”,仲逸一本正经的样子。
“若少东家所言属实,我二人明日就去”,章苏终无后顾之忧。
而阮怀若却依旧没有立刻应承:“少东家是小地瓜的东家,我们当然相信你,可我们是贫家弟子,况且家中境况更是难以启齿,不知少东家为何单单看上我们二人?”。
真是个小精灵,心思如此缜密。
竖起三根指头,仲逸娓娓道来:“其一,我当铺里正缺人,你们从学徒做起,当铺里的活不重,很快能上手,我也可以少些工钱。其二嘛,你们与小地瓜是街邻,在一起做事也容易协作”。
“最后一点”,仲逸笑道:‘你们年纪轻轻却有志气,日后若能为朝廷或社稷做些事情,我也算是当了一回伯乐’。
“不知这位怀若小兄弟,意下如何?”,仲逸笑道:“想好了再回答哦”。
“我们二人愿意为少东家做事”,阮怀若这才歉笑道:“方才之言,并非我们不相信少东家,只是我二人只身立足于世,唯有小心谨慎才能长远”。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我明日要出门远行,等我回京后,你们直接来当铺做事即可”,冲逸补充道:“到时,小地瓜会通知你们的”。
“好的,一切听少东家安排,我们正好也要准备一下”,虽然爹娘不在了,但此处毕竟是他们的家。
“哦,是这样,我先给你们放点银子,回头买些衣物之类……”,就在起身之际,仲逸这才发现:随身携带的银票刚才都给了小地瓜的老母亲。
“不好意思,今日只带来这么多”,仲逸取出唯一的一块现银:“十两银子,你们先拿着”。
“不不不,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们还没有开始干活,如何有提前拿银子的道理?”,阮怀若立刻回绝。
“这个嘛,就当是提前预支的,到时再从你们的工钱里扣”,正欲起身离去,仲逸却想到了什么。
何不借这十两银子试探一番?
“说说看,你们两个,打算如何花掉这十两银子?”,仲逸心里很清楚:对于此处的人来说,十两银子可绝不是个小数。
“先买些衣物,再买些吃食,给大家送去,东西虽少,也是个心意”,二人不假思索道。
“还有呢?”,仲逸打趣道:“这样恐怕不够花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给我们的老先生买一件新衣衫,还有好茶叶”,二人立刻异口同声道。
“好好好,那怕是一饭之恩,邻里之情,也懂得感恩,是很不错的,尊师更是如此”,仲逸不解道:‘你们的先生喜欢喝茶吗?’。
章苏点点头:“我们先生确实喜欢喝茶,只是手头拮据,平日里喝的都是很普通的那种,他说能天天喝上正宗的好茶,此生无憾也”。
这人有意思。
“少东家,你说这茶叶有那么好吗?还那么贵,买些熟肉,或者老酒之类的,岂不是更好?”,章苏叹道:“反正等我长大了,宁愿喝酒也不喝茶”。
“你们老先生要的,不仅仅是那片片茶叶”,仲逸叹道:“他要的是一种心境”。
……
来到大街之上,仲逸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此次去小地瓜家,真是不虚此行。
才回到若一当铺,却被告知罗府来人有请,仲逸来不及休息,只得匆匆走上街去。
毫无意外,罗二出事之后,罗龙文下了很大的周折,结果却是毫无收获,罗二出事的结论几乎铁定。
毫无意外,相对于严氏,甚至罗龙文来说,他们的部署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管家失踪就会停下。
更何况罗二只是罗龙文的的管家,而不是严士蕃的管家。
毫无意外,正如仲逸当初所说:即便罗二出了什么意外,管家的差事还是落不到罗英的身上。
毕竟,他太年轻了。
令人意外的是,罗龙文并未立刻安排新管家,而是将府中之事交由三人共同打理,这三人各有分工,而同时皆向他一人负责。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之前在若一当铺做事的孙管事,竟也被选为这三人当中。
他所负责正是与城中各家当铺、药铺联络协调。只是再也不用天天盯在仲逸的若一当铺了。
踏进罗府,仲逸立刻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正是明日要去江浙、两淮一带运送药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