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直到现在他都不知晓这位叫做郭友来的同志的真实身份和职责。
但从出发前他就被上级领导告知,这次的物资运输全程都要服从对方的安排。
因此在得到老郭的指示后。
林营长立刻招呼来车队成员,开始搬运起了物资。
此番林营长带了一个汽车连前来贵德交接物资,车辆型号为清一色的CA10解放牌汽车,总数5辆。
按照一辆CA10汽车可载重四吨来计算,他们总共会带回20吨的物资。
其他三个县城的车队,他们这次可以带回去的物资总量足足有八十吨。
矿上目前的总人数大概有一万两千多人,这些物资足够顶一段时间了。
当然了。
这八十多吨的物资可不全是粮食。
在这八十多吨的物资里头,最少有30%是其他东西,所以粮食的重量其实并没有数字上这么多。
“一、二、一!”
“接稳了,嘿嘚噻!”
“再给俺一袋,俺能提两袋!”
看着忙碌着的众多汽车兵,老郭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黄厂长,不瞒你说,如果没有这一批粮食,同志们恐怕就真的顶不住了——我不是指心理,而是指身体。”
“华夏有句古话,久旱逢甘霖,此情此景不外如是。”
说实话。
黄卫国是个小学都没上过的大老粗,所以老郭的后半句话他压根连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但作为被委以重任的外围守护体系成员之一,他多少也了解一些矿上的情况。
那是真困难啊.......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老郭问道:
“郭同志,我听说这批粮食还是聂帅以个人名义借来的?”
“借?”
老郭看了黄卫国一眼,嘴角动了几下,还是没有把‘求’字说出来:
“是的,聂帅亲自去了趟申城,最后才从海军手里借来了这些粮食——用的是他和陈老总的个人名义借的,还打了借条呢。”(审核大大这段别删了,借条是聂帅陈列馆公开的展品)
黄卫国闻言默然。
过了一会儿。
眼见物资搬运逐渐进入了正常节奏,
老郭便扯了扯黄卫国的衣袖,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黄厂长,根据我得到的指示,这次除了青瓦和红瓦,应该还有一种来自国外的新瓦......”
黄卫国闻言目光,再次一凝。
只见他不动声色的朝老郭点了点头,隐蔽的将他和叫做少辉的青年人带离了库房。
三人就这样沿着库房侧面拐过一个弯,抵达了另一间面积更小、看起来更不起眼的房间外。
接着黄卫国再次掏出了一把小巧但很复杂的锁,插进锁孔后轻轻一转,顺势推开了房门。
这个房间的高度只有两米左右,面积更是连二十平米都没有,比之前的库房小了一大截。
与其说是库房,不如说更像是大一点儿的卧室或者柴房。
不过屋子似乎事先被清理过,打扰的非常干净,屋内没有任何床铺、柜子之类的用具。
除了墙角斜靠着的一把扫帚外。
物子里只剩下了.....
一个摆放在屋中的箱子。
箱子的外观是扁平式的长方形,通体由皮革制成,肉眼看上去大概是1x0.5x0.2的规格。
这个规格不算大。
除此以外。
这个箱子使用的并不是普通的铜制锁,而是一个密码锁。
待老郭和少辉二人进屋后。
黄厂长便轻咳一声,从身上取出了一盒烟,自觉的说道:
“郭同志,蔡同志,我先去门外抽根烟,有事儿随时喊我就成。”
说完。
黄厂长便主动退出了屋外,并且关上了房门。
老郭见状也没挽留他,毕竟这是保密条例的要求,和信不信任没有啥关系。
待黄厂长脚步声走远后。
老郭便快步来到了箱子身边,输入了六个数字:
282931。
片刻过后。
咔哒——
密码锁应声弹开。
老郭动作飞快的掀开箱子,从身上取出了一根手电筒,含在嘴里朝箱子内照去。
少辉则警惕的靠到了门边,认真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Nature》......”
“《Annalender.Physik》......”
“《PhysicalReviewLetters》.......”
“《MineralogicalMagazine》.......”
老郭叼着手电筒,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书籍的名字。
他小心翼翼的将每一册书拾起、核对、再放下,动作轻柔的如同在对待一件件易碎品。
这些满是洋文的书籍对于黄卫国他们而言,可能无法看懂上头的任何文字,更难以理解它们的价值。
但老郭却不一样。
他是这个国家数亿人口中为数不多能够理解这些书籍价值的人,他很清楚国家为了这些书籍付出了多少代价。
外汇、人情这些都只是起步。
甚至还有不止一位保密战线的同志为了保护它们安然入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比如.....
老郭他在加州理工的马姓好友。
那位好友为了保护其中的几套书从马来半岛送到香江,将生命永远的定格在了31岁零47天。
蓦然。
老郭感觉手上的书籍有些沉重。
因为它们除了自身的材质之外,还承载了英烈的灵魂。
.........
半个小时后。
嘎吱——
老郭一手拎着箱子,带着少辉打开房门。
黄卫国‘抽烟’的位置距离门口大概有十一二米,见状连忙走了上来,关切的问道:
“郭同志,怎么样?新瓦没问题吧?”
老郭朝他点点头,脸色相对一开始轻松了不少:
“没问题,黄厂长,这次真的辛苦您了。”
“嗨,这有啥好辛苦的?”
黄卫国连忙摆了摆手,一手叼着烟,爽朗的哈哈一笑:
“都是为了让国家早日强大起来嘛,这是咱们当兵的义务,您真是太客气了。”
接着黄卫国将手搭在额头做了个棚,看了眼天色,说道:
“看这天色应该快中午了.....郭同志,蔡同志,要不留下来吃口便饭吧。”
“虽然俺们这儿主食只有杂粮馍馍,但好歹背靠黄河,野生的鱼虾下一网子就有。”
“吃完饭还能拿根鱼竿去钓鱼,运气好能钓上迫击炮手榴弹啥的,有个后生当初还钓过装甲车呢。”
老郭:
“.......?”
你管这叫做钓鱼?
当然了。
这股吐槽的念头只是转瞬即逝,老郭很快便把心绪放回了正事儿。
只见他缓慢但却坚决的摇了摇头,谢绝了黄卫国的好意:
“黄厂长,您的好意心领了,我们时间有限而且任务特殊,就不在这儿多待了。”
“如果可以的话,您能给我带几条鱼回矿上吗?——我们队里有个女同志刚生了孩子,身体情况不太好,我想给她煮点鱼汤......”
“没问题!”
老郭话刚说完,黄卫国便一拍胸脯,飞快的说道:
“黄河在我们这儿的水可清了,所以专产黄河鲫鱼,这玩意儿下奶和恢复身子的效果是嘎嘎的棒。”
“这样吧,前头那些物资搬运完大概还要些时间,我找人去几个大队的队灶问问,看看有没有活着的鲫鱼或者乌鱼。”
“要是有的话就再安排个箱子,连鱼带水给运回矿上,一百多公里的路应该问题不大。”
其实黄卫国原本想说这种路程鱼死了也能吃来着,但寻思着这样明说不太好听,便干脆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而在他对面。
听到黄卫国如此友善的安排,老郭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感激。
毕竟自己身体的毛病可以抗,但涉及同事....甚至可以说战友的身体恢复,他就没什么好拒绝的理由了。
想到这里。
老郭很快便伸出手,用力与黄卫国一握:
“这....黄厂长,那可就真麻烦您了。”
“行了,郭同志,你再这么客气莪可就生气了啊。”
黄卫国假意摆出了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但手上的力度却隐隐加大了几分:
“可惜我这人没什么本事,没法像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一样给国家出力,否则我真的想......”
说道这里。
黄卫国忽然语气一顿,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复杂的神采,低声对老郭问道:
“郭同志,先说明一下哈,我没想打探你们具体的研究进度——那些事儿你说了我也不懂,我就想知道.....”
“咱们国家真的能研制出那个大家伙吗?”
“当然了,要是这也涉及保密进度,您就当我啥都没问就成!”
黄卫国说这番话的时候,
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希冀与颤抖。
作为赫赫有名的英雄连成员之一。
黄卫国当初所在连队的56人里,有53人永远埋骨在了北边的那座半岛。
同时正是在那场战斗之前。
他第一次听说了那种武器的名称。
更是第一次在自己那位战无不胜的老领导脸上,见到了从未有过的担忧。
后来黄卫国从上司的警卫员口中得知,海对面正叫嚣着要投放那种武器参战,而咱们国家却没有与之抗衡的手段。
如今多年过去。
黄卫国还清晰的记得那个娃娃脸警卫员的容貌,笑起来的时候还缺了颗门牙,又嫩又憨。
那个小家伙当时好像是19岁吧?
哦不对,应该是18岁——19岁他牺牲时候的年龄。
而随着警卫员容貌一直被黄卫国记在心里的,还有那个武器的名字:
原子弹。
虽然那场战斗最后以兔子们奇迹般的胜利而告终,兔子们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绝对霸主。
但不可否认的是。
在某段时间里,原子弹确实给兔子们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因此当老领导找到他,询问他是否愿意成为某个绝密项目的外围警戒体系成员的时候......
黄卫国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只是一直以来,黄卫国的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以咱们这一穷二白的家底,真的能搞出这东西么?
据说世界拥有原子弹的国家都只有四个来着。
“......”
看着满脸希冀的黄卫国,老郭还没有说话,但叫做少辉的年轻人却忍不住开口了:
“黄厂长,我知道您的想法,这可是涉及百年千年的国之大计,虽然条件是差了点儿,但咱们一定会成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辉太过年轻的缘故。
黄卫国听完这番话,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些迟疑:
“可是蔡同志,我听说咱们国内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技术资料,一切几乎都靠着毛熊专家才立的项目。”
“但眼下毛熊的专家走了,咱们就相当于...相当于.....”
黄卫国卡壳了几秒钟,似乎不知道该举什么例子。
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只见转过身,指着不远处的一根烟囱说道:
“你看,那是我们砖瓦厂的窑炉,只有按下开关才能通火烧瓦。”
“今天为了让物资运输保密,瓦厂内的员工全部被安排去了户外耕种,窑炉自然也就停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和那些专家回了毛熊一样。”
“眼下咱们的情况就相当于被断了火,没有开关的允许,这瓦怎么可能烧起来呢?”
结果黄卫国话音刚落。
不远处便骤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不好啦,窑炉失火啦!!!快来人救火啊!!!!”
.....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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