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笑着看她一眼道,“有了驸马自然忘了父皇了。”
公仪音唇一嘟,佯装委屈道,“父皇说这话,重华可要喊冤了。明明是您忙着招呼后宫中那些妃嫔们没空理重华才是。”
许是因秦默不在安帝放松了些,又或者是公仪音撒娇的语气取悦了安帝,当公仪音再次提起这个话题时,安帝却没有像方才那样有明显的不喜,而是伸手捏了捏公仪音软软的脸颊道,“哎哟,重华,你什么时候也管起父皇的私事来了。”
听到安帝这回答,公仪音心中生出几分不悦。
便是从前,她也同安帝提过后宫嫔妃之事,什么时候,父皇竟然只用私事二字来敷衍自己了?
她看着眼前的安帝,依旧是那般熟悉的眉眼,慈祥,笑容满面,可公仪音却突然觉得心里有几丝陌生的感觉浮上。
她眯了眯眸子,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安帝,可不知为何,越看心中却越凉。她好像觉得,她和安帝之间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好了。”见公仪音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安帝难免生出几分不悦,不耐地打了个呵欠道,“别用这种看犯人的眼神看着朕。要我说啊,重华先好好管管自己的事呢,朕还等着抱外孙呢。”
公仪音一颗心不住往下沉。
抱外孙?!
这还是她从前那个将自己捧上天的父皇么?
她垂下了头,一直挽在安帝胳膊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几分。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心有不甘,想了想,抬头看向安帝。
“父皇,重华还有一事想同您说。”
“说吧。”安帝随口道,拿起几上茶盏喝了一口。
公仪音尽量压下自己语气中的不悦,一字一顿道,“关于王韵一案……”
听到这里,安帝捧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公仪音,“王韵一案不是已经结了么?”
“父皇就不感到疑惑?”公仪音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帝,“父皇……当真相信流珠杀害王韵的?就算王韵知道了她与人私会之事,也不一定会说出来,流珠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再者,流珠到死都没有说出自己的情郎是谁,是为了保护他,还是……压根就没人此人?父皇有没有想过?”
安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公仪音,“重华是什么意思?”
“父皇……我觉得王韵的死,另有隐情。流珠可能是指使阿正杀害王韵的人,但一定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
安帝没有说话,只目色沉沉地盯着公仪音。
一旁躬身而立的刘邴不由替公仪音捏了把汗。重华帝姬说这话,也着实大胆了些。
安帝看了公仪音许久,终于沉声开了口,“重华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公仪音不躲不闪,直面安帝的注视,“想来父皇心里也有了猜测。”
安帝看一眼身旁伺候着的刘邴,冷声道,“你出去,没朕的允许,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刘邴忙不迭迎了,躬身退了下去。
等他退出了殿外将门关上,安帝这才重新看回公仪音,面上已然没有了笑意,一片冷冽,“你怀疑皇后与王韵之死有关?”
公仪音秀眉一挑,眼中有水光氤氲,只回答了一个“是”字,然而语声却是掷地有声,没有半分犹疑。
安帝的神情却突然变得暴躁起来,看向公仪音吼道,“重华,凡事要讲究证据!你贸然指认于皇后,可知会在后宫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我……”公仪音被安帝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弄得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道,“我……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
话音未落,却被安帝粗暴的打断,“既然没有证据,此事休要再提!刘邴!”
刘邴应声而入。
安帝看一眼公仪音,冷冷看向刘邴吩咐道,“朕累了,送重华帝姬出宫!”
刘邴虽不知两人方才到底谈了什么,但见安帝一脸不悦的模样,心中一惊,却不敢多说,忙应一声是,走到公仪音面前恭谨小心道,“殿下,请吧。”
公仪音此时心中一团乱麻。
她不知道方才还好好的安帝为何现在确实一脸暴躁不安的模样,本想再试一次,只目光触及到安帝冰冷的眸子时突然心就寒了,轻声一应,站了起来,对着安帝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重华告退,改日再来看父皇。”
说着,随着刘邴出了甘泉殿。
到了殿外,刘邴刚要唤了人过来送公仪音出宫,公仪音却出声制止了他,“刘中人送我出宫吧。”
刘邴吃惊地抬头看向公仪音。
尽管方才似乎与主上闹了不愉快,眼前的重华帝姬脸上,依旧是那种淡淡如水的清新气质,眼中的眸色透明得几乎能倒映出人的影子。薄薄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平添了一抹坚毅之情。
不夸张地说,刘邴是看着公仪音长大的。
可再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重华帝姬,他不得不承认,重华帝姬当真不再是过去那个笑容明媚而张扬的小女孩了。她在这一年中,实在成长了太多。
刘邴收回目光,微微叹一口气,朝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吧。”
两人出了甘泉殿的院落,往宫门处走去。
“刘中人,你应该知道我有些话想问你。”走了一小段路,公仪音沉沉开了口,亮晶晶的眸光往刘邴面上一望。
凭借两世的经验,公仪音知道刘邴对父皇忠心不二,对自己也算得上恭谨有嘉,所以才打算从他这里入口。
刘邴忙点点头恭谨道,“殿下请问。”
“父皇这两日有没有什么异常?!”方才在甘泉殿的时候,公仪音的确有些生气而失望,不明白记忆中和蔼可亲的父皇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模样,可方才出了大殿,走了一段路冷静下来,她才隐隐觉察出这里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刘邴微微皱了皱眉头,“奴才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你有没有觉得父皇的性格与从前有什么变化?比如易躁易怒之类的?”
听到公仪音这么问,刘邴才恍然,迟疑着点头道,“殿下这么一说,主上最近的性子似乎要比从前暴躁一些,发怒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变化?”公仪音心里沉了沉,追问道。
刘邴想了想,又道,“陛下最近也变得易困易累起来,比从前嗜睡不少。”
公仪音一听,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有顾贵嫔的前车之鉴在前,由不得她不多想,微微凝了目色,又问,“最近皇后可有来甘泉殿?”
“来过一两次,但并不经常来,与从前没什么两样。”
公仪音一双秀眉拧成一个好看的结,心里头的狐疑之感更甚,正想着还要问些什么时,刘邴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迟疑着开口道。
“不过……最近入宫的那几个嫔妃,听说有好几个都是皇后选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