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两种毒药,一种用来粹剑,一种用来杀人,还有最厉害的迷药。”
“迷药没有问题。至于毒药……”蔡宣迟疑地道。
荷衣道:“慕容无风是大夫,我楚荷衣却不是。你们放心,这些东西我会用,却绝对不会让他知道。”
“……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要一张唐门的地图。越详细越好,无论花多少钱,你们都要想法子弄来。”
谢停云道:“这个我现在就有办法。”
荷衣盯着他:“你现在就有办法?”
谢停云道:“楚姑娘大约还没见过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
“她嫁给我以前叫唐菲烟,在唐家排行第二。是唐三的亲姐姐。”
荷衣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谢停云交手的时候,便是因唐门的人而引起的误会。
蓉雨阁。
谢停云引着荷衣来到一间温暖的卧室。
进门的时候荷衣见到了满地乱跑的两个十来岁的男孩。
“这是我的两个儿子。”谢停云的脸上露出了自豪之色。
他接着又道:“还有两个在他妈妈的肚子里,双胞胎。”
荷衣忙道:“恭喜恭喜。”
侍女们拉开帘帐,荷衣看见一个美丽的中年女人挺着肚子,躺在床尚。
谢停云忙端了一把椅子给荷衣,自己则坐在榻边,看着那女人,轻声道:“菲烟,这位便是我向你提过的楚姑娘,未来的慕容夫人。”
那女人转过脸,有些羞涩地看着荷衣,道:“楚姑娘,对不起,我的身子实在是太沉,无法施礼了。”
荷衣歉然地道:“抱歉,这个时候我实在不该打扰你……”
女人一脸温柔:“姑娘说哪里话?若不是谷主当年肯收留我们,我和停云只怕早已成了唐门的刀下之鬼。”她从床侧拿出一张羊皮地图,神色忽然变得严肃:“姑娘大约知道,唐门在江湖上有三百年的历史。”
荷衣点点头。
“虽然近年来它一直在衰退,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唐门绝不是别人轻易进得去的地方。”
她指了指外围一圈围墙:“这墙高十丈,上面爬满青藤。墙下是一圈内河。内河的水有毒,藤也有毒。”
荷衣道:“所以我若从这里进去,会很危险。”
“以姑娘的武功,从这里进去不危险,但很快就会被发觉。四周全是岗哨和灵犬。唐门地形和云梦谷十分相似,三面背山,山是万丈绝壁,外接大江。一面向内陆敞开,易守难攻。”
荷衣看了看地图,道:“我会从山外进去。这样就不会有人觉察。”
谢停云道:“你是说,从绝壁爬到山顶,再下来?”
“嗯。”
“这倒是个办法。”
“我现在急需知道的是,他们可能会把无风藏在什么地方?”
唐菲烟道:“这些红色的圆圈是我做的记号,全都有可能。不过最可能只有两处。如若总管们要到唐门谈判,他们一定会将谷主押至这两处之一。”
荷衣看了看那两处,发现它们相距甚远。
“一处在东,是个圆形的房子,里面住着唐门三位武功最高的前辈。他们有可能将谷主交给他们看守。一处在西,由这个门进入地底,是一排水牢。一共有十间。里面关押着唐门的叛徒和仇家。有些人已关了很多年。”
说罢她惨然一笑:“唐门的家法姑娘当然听说过。我若被唐家的人抓了回去,就会关到水牢里,一直到死。”
谢停云道:“我不认为谷主会被关在这里。他若真的关进水牢,只怕连一天都过不了。”
唐菲烟继续道:“水牢的特点便是藏在地底下,大门一锁,谁也进不去。实际上守在里面的人并不多。除了唐家子弟,外人绝不会知道水牢的位置。”
荷衣忽然道:“你说,他们会不会预料到你知道这两处地方,而将谷主另行关押?”
唐菲烟道:“不一定。一来唐门的叛徒原本不止我一人,这两处地方原本就是专为关人而设计的。机关重重,防守严密,就算是被人知道,要又进得去又出得来,也大不容易。其它之处则完全不可靠。”
荷衣道:“这么说来,我要兵分两路,一路去找三大高手,一路去水牢?”
唐菲烟摇了摇头:“和姑娘一起去的有几个人?”
“两个。”
“三人联手对付这三大高手,只怕都很困难。两个人去只能是送死。这三位前辈非旦是武功高手还擅使毒药。”
荷衣点点头:“倘若我已将他救到手,怎生才能出去?”
唐菲烟苦笑道:“恐怕你只能从你进来的地方退出去。”
荷衣道:“这不可能。回来的时候我们多了一个完全不能动的人。从原地退回太困难。到时候我看情况再想办法。”
唐菲烟道:“我离开唐门有十几年了,这个地图可能会有些变化。但变化不会太大。”
“为什么?”
“古老的家族喜欢维持传统,不喜欢改变。唐门每修一个新的建筑都会想到它能用百年之久。”
当晚谢停云通知荷衣,她要的一切已全准备妥当。
“这是十枚解毒药丸,你现在就要服用,到时,大多数唐门的毒药都不会伤害到你。”
“你的剑已粹上一种叫作‘花笑’的毒药。不要轻易将它抽出来。剑峰只要将任何人的肌肤上割下一道小口,那个人马上就会死。但是你自己不用担心,你会预先服下解药。如果你想解除剑上的毒也很容易。”
“这一种红色的药丸叫‘欢心’。是一种极有效的迷药,一落进灯油或蜡烛里便会随烟气散发。嗅到它的人会立即倒下,三天之后才会醒过来。”
荷衣将各样东西一一检查完毕,装入包袱之中。道:“跟我去的人是谁?”
谢停云指着客厅里站着两个灰衣青年道:“就是他们俩。”
荷衣看了一眼,道:“其中的一个我曾见过。”
“不错。他是三星三煞之一。名叫山水。现在是谷里的花匠。”
“他不是唐门的人?”
“他不过是个杀手而已。杀手杀人只看价钱,不属于任何门派。何况他现在也已改了行。”
“谷主知道这件事?”
“是谷主让他住进来的。谷主说,山水是他的朋友。”
“他也有朋友?”荷衣不禁有些吃惊:“另一位呢?”
“另一位是山水的表弟。”
“表弟?他没有别的名字?”
“没有。他是和山水一起进来的。同住在一个院子里,都是花匠。”
荷衣看着两个灰衣人,道:“我们今夜就出发。”
两个人同时道:“是。”
荷衣道:“如若我们三人分开行动,诸位只管见机行事,如若我们三人在一起,我说了算。”
“好。”两人干净利落地道。
荷衣又道:“山水兄,你的表弟叫什么名字?”
“叫我‘山水表弟’,或者简称‘表弟’。”表弟道。
这一天下着绵绵的小雨。
荷衣三人已到了蜀中。
他们舍马买舟,划入龙水江中。
这一路上荷衣一言不发。只是叮嘱山水两人牢记唐菲烟画的那张地图。快到蜀中的时候,她便将地图焚毁。
船逆水而上,又冷又细的雨丝早已淋湿了荷衣的头发。她将颈上挂的那串红豆从怀里掏出来,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她的嘴中念念有辞。
天渐渐地黑了。船行至一座山脚时,她轻轻地道:“上。”
三条黑影一掠十丈,如壁虎般贴在山壁上。
荷衣的心中不禁暗自庆幸。谢停云说得不错,这两人的轻功果然很好。
接下来的工作又紧张又枯燥:爬。踩住任何一个可以垫脚的石块,抓住任何一根头顶上的藤条。快到子夜时分的时候,三个人终于都陆续地爬到了山顶。
从山顶俯瞰,唐门的城堡在黑暗中静悄悄地耸立着。里面的灯光在细雨中显得格外地昏暗。
按照计划,三个人找到了那了地牢的入口。他们打算先从地牢入手,因为这里看上去比较僻静,就算是慕容无风不在里面,他们走一圈出来,也不会制造出很大的响动。倘若先去找三大高手,一打起来,只怕会惊动全谷的人。
地牢的入口是一个看似极为平凡,几乎好像是一个厨房一样的小门。小门虚掩着。
荷衣对表弟道:“你在外面看着动静。我和山水进去。”
两个人不声不响地溜了进去。
小门的尽头是一个沉重的石门。昏暗的灯光之下荷衣发现门边有一个巨大绞轮。她使劲拉了拉手把,那门缓缓地移动开来,露出一条门缝。一丝灯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
不用说就可以猜到,里面有人。
两人从门缝里滑了进去。门里面是一道长廊,一道长长的下坡,下坡的尽头又是一道门,却只是木门而已。
木门虚掩。荷衣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中年人坐在一张桌子旁。
他看上去很斯文很和气的样子,竟像个十足的读书人。
手上竟也拿着一本书。一听见响动,他抬起头来,用一双很黑很深地眼睛看着她们,并且很客气地道:“两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