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沉默了数息,旋即爆发出更狂热的尖叫:“粗服乱头,不掩国色,这是真名士自风流啊!”
“不拘外物,洒脱不羁,把皱皱巴巴的破麻布穿出了高级感,不愧为我大晋第一美少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古人诚不我欺也!”
“另两个妆画得像鬼一样的家伙,一直在搔首弄姿,是要东施效颦吗?”
谢玄和周处立在牛车上,瞠目结舌,匆匆抢过侍者的鞭子狂抽牛车,恨不得赶紧冲出人群。等到牛车驶至秦淮河畔,车上已堆满花果、香囊和各色钗饰。
“两位仁兄不必介怀。都有过好些回了,大嘴和小处子你们俩个还不能习惯么?”支狩真走下牛车,微微一笑。
小处子……周处眼角跳动,一张粉白的脸蛋更白了。“玄哥儿,今天你神神秘秘地带我们来这边,难道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么?天色这么早,那些画舫、河房的烟花之所还没开呢。”他连忙转移话题,暗下决心,小处子这个称呼绝对不能外传出去。
谢玄随手抓起牛车上的水蜜桃咬了一大口,目光一转,落到停靠河畔的一艘庞大画舫上。
画舫飞檐翘角,豪华精致,总共分为上、中、下三层阁楼。舫身绘贴精美祥云,梁柱雕饰鸾凤,两旁悬挂着彩绘琉璃宫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错,应该就是这艘船了!”谢玄精神一振,抛掉桃子,拽着周处和支狩真直奔画舫,嘴里炫耀道,“跟着哥哥来,带你们开开眼。我敢说,整个建康晓得这个时辰来这里的,不会超过两掌之数。”
“不就是喝喝花酒,听听曲子嘛,没什么新鲜的。”周处不以为然地道。
谢玄也不解释,嘿嘿一笑,率先登上画舫。
直到此时,支狩真才发觉船头蹲着一个老妪,她银发如霜,背靠楼柱,逆光的柱影恰好将整个人遮住,未曾露出一丝气息,仿佛与木雕的楼柱融为一体。
支狩真心头不禁一凛,下意识地脚步一顿,按住腰间长剑。他瞧不出对方的修为境界,先前也不曾察觉对方的位置,显然老妪精通一门极为高明的敛息功法。
“请柬。”老妪的声音并不大,似被水波声淹没,却清晰送入每一个人耳中。
谢玄从怀里抽出一张绘制碧绿夜明珠花纹的精美请柬,递给老妪。后者仔细审视了几眼,微微颔首:“各位请进吧。”
“玄哥儿,难道是大楚那位歌舞……?”周处瞥见请柬上的夜明珠图案,讶然问道。
“正是如此!怎样,没有白来一趟吧?”谢玄洋洋得意地一昂首,正了正衣衫、头巾,摆出一个自认为潇洒倜傥的姿势,掀开珠帘,走进一楼舱阁。
支狩真走在最后,目光一扫,里面泾渭分明地坐着几桌人,个个华冠美服,太子伊墨赫然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