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洵的心一紧,听得洪七公又提到了“赵宋之家”,低头趴在地上,动也不敢稍动。
过了片刻,只听洪七公微喟一声,道:“太祖虽有‘杯酒释兵’之讥,也还不失为一代雄主,至于其后‘斧声烛影’、‘金匮之盟’、‘风波亭’、‘称侄宋’,竟是一代不如一代,多少热血男儿为庸主所误,难以施展胸怀抱负,终生郁郁,甚尔惨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之下!……”洪七公声音转为悲痛,喉头哽咽,似不能言。
赵洵屏气凝神俯卧在地,静静地等待洪七公的下文。
洪七公轻呼一口气,道:“嘿,我尽是说这些陈年旧事做甚,那与你也没什么干系。你起来吧!今后有事,可持此物向丐帮弟子打听我的下落。”说着在赵洵手中塞了一面铁牌。
咦,这是什么东东?射雕里面可没有关于这个玩意儿的记载啊!赵洵知道洪七公虽然语气随便,其实已经默许了要帮自己做事!既然如此,莫非他要送给我一个类似“圣火令”的宝贝?
赵洵把还带着洪七公体温的铁牌拿在手里,来回翻转看着,只见那铁牌黑黝黝的无甚光泽,似是普通的杂质白口铁所铸,从成州铁铺里随便拉一块边角料出来也比这个强多了。不过在洪七公怀里贴身收藏的又岂会是凡品?他仔细端详,只见那铁牌两面一正一反各镌着一行竖排的红底字,字体便是在当今之世大行其道的宋体!一面写的是“火急驰马”四字,似是反面,另一面只写了两个字“信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苏尾九族巡检李。”
“九族巡检李?”赵洵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李显忠!那个大破金兵拐子马、参与‘采石大捷’、尽复淮西州郡的党项人李显忠!后来与金人在宿州作战时,淮西招讨副使邵宏渊按兵不救,李显忠被迫退兵,最终导致南宋‘符离之战’的彻底败亡!”
想起了符离战役,赵洵心下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面信牌不是前朝军中通用的铜制,却是粗铁打就,而且做工还如此粗糙。
看着这面斑驳陆离的铁牌,以及铁牌上那红艳欲滴的血色字体,赵洵眼前仿佛出现了三十多年前那栩栩如生的一幕:前线战事如火如荼,人喊马嘶,拼杀声连天彻地,大宋士兵伤亡惨重!军中铁匠不及赶工,匆匆打成一面铁制信牌,传递数手之后交到一人手中。那人神色坚毅,接过铁牌急速离去……堂上将军洋洋不睬,任凭堂下之人哭泣啼血,连声喝令“赶了出去”!回到战场,满目悲凉,揾英雄泪。昔日同袍好友已是血染疆场,大军溃散,金兵长驱直入……
赵洵正在呆呆出神,反复回味当年这般惨烈的场景,不防洪七公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发什么呆!”
赵洵吓得一跳,嘴里不由喊道:“李将军!”
洪七公笑道:“你能记得李将军便好。这面信牌跟了我三十多年了,今日就送给你,盼你能时时体念前辈英雄,莫要折了我大宋男儿志气!”说完转身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