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姑娘怎么样?”常明忽然问道。
“什么?”就算剑灵似乎也把握不住对方跳脱的思维,略显惊讶地反问。
常明将杯中的玉液一饮而尽,缓缓地说道:“就是住在程家旧府的那两个小姑娘,你既然要我收她们为徒,也至少要关注一些吧。我倒是不觉得她们的资质有多好,但是确实适合碧落的剑诀。”
“只是觉得跟清月比较像。”剑灵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提起酒杯轻啄了一口之后说道。她似乎觉得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她最初跟随的那个人的性格,永远的超然物外。可以说,其实剑灵就是依照碧落第一任祖师的模子刻出来的,实质上可以算作第一任祖师留下的分身,虽然对方早已飞升离世。
“可是,就算碧落暂时复兴了,以后也并不能轻松下来,让她们成为我的弟子也只会害了她们,为什么还要让我做这个恶人呢。”
常明的话越来越强硬,他的醉眼朦胧,似乎已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剑灵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平静地端起了羊角杯,品味着仙酒的味道,然后说道:“清月的剑诀,只有你能教。”
常明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剑灵的说法。是啊,他是碧落的传法长老,碧落的诸般道法剑诀也只有他能够传授,入门拜师都只是传授自己的私货而已。可是他为什么要挑下这种担子呢,只是因为太上长老的托付吗?只是为了自己师尊的遗言吗?他也不知道,或者说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万事皆明,则生疲怠。万物随性,邪魔顿作。无知无识,无想无梦。诸念不起,道纯一矣。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明肆意狂笑着,那笑声中暗藏的悲伤却难以有人可以明白,可以听懂。
癫狂也只是片刻,他终究是醉在了那些酒意的蜂拥之下,似乎他早已渴望这样的一醉,哪怕只是一场谁也无法理解的长眠。剑灵收起了酒具,起身走到常明身边,将这个早已经无比疲惫的青衣身影揽进自己的怀中,口中轻唱着她跟着第一任祖师学会的不知名的乐曲,悠扬清远,好似一颗心随着长风荡漾飘零,成了漂泊的逆旅。
无数的天资纵横之辈都倒在了天命之下,到底是天命的戏弄,还是人的心还不够坚强呢?剑灵却不用去管这些,她并非是人,她所做的只有陪伴与等待,这是器物本身所存在的意义,也是她被创造出来的原因。
冰凝如玉的手指划过常明的面庞,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抚平他微皱的眉宇,然后理顺那些肆意散落的头发。常明面部的轮廓其实并不算好看,他的面容太过坚硬,眉宇间尽是暗藏的锋芒,让人不忍与他直视,因为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人性格异常倔强,不好相处。但是剑灵明白那只是他心中所暗藏的那些炽热无从宣泄,就好似火山下积蓄力量的熔岩,滚动的缓慢却分外灼热。
身为一柄剑,只有明白自己的主人,才能够与自己的主人做到心意相通。心与剑的合一从来都是双向的,这一个时代她只认同了常明这一个主人,那么在秋岚手中,她便只能够算作一柄还算锋利的佩剑,完全体现不出镇宗法器仙剑的威能。可惜这个主人,也无法让她一直陪伴下去了,似乎她还需要等待很久,很久。
“我还要等待多久?”剑灵水意盈盈的眸子盯着怀里的常明,淡淡地呢喃道。
也许会是永远,也许会是一瞬,天数莫测,谁知道呢。
“师叔心里其实也很苦吧。”林然看了看还在望着那座孤峰的青雀,不忍地说道。
白鹿在一旁拍手赞同道:“苦!苦!苦!”
青雀瞪了她一眼,知道白鹿只是在凑热闹而已。她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太过无理取闹了,但是她只是想要肆意任性一次而已。能够被师叔这样包容的时光已然不多了,她又情不自禁地再看了那座孤峰两眼,然后对着林然说道:“阿然,你真的不想继任宗主吗?”
“我不适合的,而且这也并非我想要的东西。”林然看着青雀,突然笑着回答道。
青雀明白自己闺蜜的意思,但是她的思绪不知怎的又回转到之前师叔单独问她的那几个问题之上,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林然道:“阿然,你听说过碧落有转世重修的秘法吗?”
“每个宗门都应该会有的吧,况且碧落那么多天资纵横的前辈,有完整的转世重修秘法都不算奇怪啊。”林然很奇怪地回答道,她盯着青雀的表情,似乎是明白了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也想到了那个令她喜悦的猜想,颤抖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师叔准备,再骗所有人一次。”
“对,我不信这个擅长演戏的师叔,会没有对于破解胎中之谜做准备。上一次诛魔十道的人不也是看到他形神俱灭了吗?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被他骗得团团转。”青雀有些喜悦地说道,她心中埋怨自己太笨,师叔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自己竟然都没发现。
“可是,雀儿,如果师叔不想再回碧落了呢,或者他没有破解成功呢?”林然还是有点顾虑,毕竟就算有转世重修的法子,这种欺骗天命的事情也是阻碍重重的,并且还不为天命所容,几乎相当于在绝壁之上翩然起舞,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我不信他会臣服在这样的命数之下,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复兴宗门,我要努力啊!现在的修为确实也有些不太像话了。”青雀没有回答林然的疑惑,她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信心满满地说道。她一瞬间似乎浑身充满了干劲,拉着林然和白鹿就开始寻找闭关室,要开始修行。
不管怎么样,宗门的主体架构算是建立起来了,他们所等待的就是惊蛰那天,向整个人间宣告碧落回归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