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关鹖?”
她发现自己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并没有挪动位置。那只黑熊已经切割殆尽,只剩下一个骨架,上面趴着一群乌鸦。小菊不见了,家麟不见了,安平蕙也不知去向。青阳、关鹖一左一右半蹲在地上,一人伸出一掌贴在自己的后腰上。她记得以前生病时,贺兰也是这样给自己疗伤的。
“出了什么事?”青阳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倒在这里?”
“我……我们被……狼族袭击了。”
“哪一家?安平?修鱼?北山?方雷?”
“安平蕙。”
“见鬼,皮皮你真会挑对手!”青阳叹道,“她刚死了老公和儿子,这种时候的母狼谁也惹不起。”
“她劫持了我的朋友!”
“说吧,需要我们怎么帮你?”
皮皮呆呆地看着青阳,脑子又开始乱了:面前的两个人都跟贺兰觿打过架,被贺兰视作仇敌。但他们现在对自己又这么好、这么友善?是真是假?应该相信谁?
当务之急是救人。不论谁愿意提供帮助,她都要抓住机会。皮皮于是道:“我的朋友一个叫辛小菊、一个叫陶家麟、还有一个……是蚁族,叫嘤嘤。你能帮我把他们找回来吗?”
“安平蕙刚走不久,应该离这里不远。”青阳看了看四周。
“从气味上看,去了北边。”关鹖道。说完这话,他忽然拔地而起,一掠十米,在树间几个轻纵,迅速消失在了林中。
皮皮看着青阳,轻轻地道:“你不和他一起去?”
“对付安平蕙,他一个人够了。”青阳将她扶起来,坐到一棵大树旁,递给她一个牛皮水囊,“喝点水?”
皮皮对着水囊猛灌了几口水,擦了擦嘴:“谢谢。”
她感到一股热气在胸间游走,这才意识到青阳的右掌一直抵在自己的后腰,真气正源源不断地注入体内。毕竟是个陌生男人,皮皮有些不自在,青阳立即意识到了,将手抽回来,安静地看着她:“你可能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凭着我给你的元气,应当可以走回营地。”
“谢谢你。”
“到了营地,贺兰觿会帮你继续治疗。”
那可不一定,皮皮心里道。
“森林这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皮皮问道。
“你身上有我的魅珠。”
皮皮苦笑一声,好吧,你在我身上安装了无线跟踪器,gps全球定位……
“那天……在地铁隧道里,你跟贺兰……你们俩……”皮皮一直想知道这场架谁打赢了。
“我输了。”青阳坦然地道,“不是因为打不过他,我有机会,但我不忍心下杀手。我中了他一掌,他想乘胜追击,要不是隧道突然坍塌,我已经死在那里。”
“他……这么忍心?”
青阳点点头:“所以他肯定不是贺兰觿。”
皮皮怔了怔,一切疑问又回到了原点:“为什么?”
“真正的贺兰觿不会伤害我,更别说想杀掉我。”青阳看着皮皮的眼睛,认真地道,“真正的贺兰觿也绝对不会伤害你。就算他失忆、他精神错乱——皮皮——你和我,不仅存在于他最深的记忆中,也存在于他的潜意识之下,就算这两处都没着落,我们也会存在于他的身体、他的肌肉之中。就算他不记得我们,闻到你我的气味也不会伤害我们。”
皮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只是你我的一厢情愿。”
“相信我,他不是贺兰。”
“他是贺兰。他跟贺兰一模一样。”皮皮用力地点头,企图说服青阳,说服自己,“从里到外,每一寸肌肤,都完全一样。他甚至愿意让我检查他的dna。”
“如果我有一种办法试出他是不是真的贺兰,你愿意试一试吗?”
皮皮的心砰砰乱跳:“什么办法?”
青阳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玉瓶,从里面倒出几粒绿豆大小的白色药丸:“这东西叫‘愁怅’。类似于你们人类的致幻剂。非常珍贵。”
“你让我下毒?”皮皮瞪了他一眼,“我看上去就这么傻?”
“无毒无害,我现在就试给你看。”他拾起一颗放到自己口中咽下,“它会让贺兰觿暂时失去理智,最短三十秒,最多三分钟,他会在你的引导下……说一些真话。”
“……”
“他的身体会立即产生抗体,所以你只能试一次。”
皮皮道:“我怎么知道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只用问他一个问题。”
“……”
“他的老家在哪里。”
贺兰觿的老家在北极,皮皮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
“如果他是贺兰觿,他会说他的老家在北极。”青阳道,“如果不是,他会说他的老家在东海。”
皮皮心中猛然一震:“所以你已有了嫌疑犯?如果他不是贺兰觿,最可能是谁?”
“我不知道。”青阳摇摇头:“这是青桑告诉我的。”
“青桑比你知道得还多?”
青阳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皮皮,你不了解青桑在狐族中的地位。”
“我只知道她是一位女巫。”
“除了狐帝,关于狐族的起源,这世上没有人比青桑知道得更多。”青阳将玉瓶塞到她的手中,“所有的狐在修炼成人形之前,必须要来蓄龙圃面见青桑,在催眠中施行法术。换句话说,进去的是只狐,出来的是个人。这最关键的一步是怎么变化的,只青桑一个人知道。”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青桑,这世上就只有狐狸,没有狐族?”
“不错。”青阳道,“当然狐帝也能做这件事——据他说太麻烦——就全部交给了青桑。现在狐帝去世了,去世前跟儿子闹翻了,贺兰觿又被打回原形了……这件事就连贺兰觿自己也插不上手了。”
不知为什么,皮皮忽然想起了女娲的传说。蓄龙圃中一定有个做坊,在那里,也不知是什么工续,青桑把一只只狐加工成人……
青阳忽然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子不规则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想睡了。
“青阳?”皮皮推了他一下,“青阳?”
难不成这“愁怅”发作了?
“什么事?”青阳恍恍惚惚地道,“皮皮?”
“你的老家在哪?”
“北极……”
“你是不是贺兰觿最好的朋友?”
“当然是……”
“你认为现在的贺兰觿……是谁?”
“不知道……”
“如果贺兰觿是假冒的,你会怎么做?”
“杀了他。”
最后三个字说得坚定不移,青阳的眼神已经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