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投鼠忌器的莽古尔泰,不得不鸣金收兵。
努尔哈赤赶到之后,对于巴布海近似流氓的行径,也是颇有一些无奈。
这大概就是出征在外,最担心后路被断的原因了。
城里面,可不是一些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人,而是有着血肉之情的亲人。
努尔哈赤本来已经够烦的了,可是没想到,又传来了一个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闭过气去的消息。
女真后军惨败,辎重队被劫!
晴天霹雳一般,当努尔哈赤悠悠丛晕厥中醒来的时候,只感觉眼前一片惨白,仿佛末日一般让他绝望。
“冷格里,还有纳穆泰都只是吃干饭的废物么?”
努尔哈赤的声音很轻,但听在跪在塌边伺候的代善耳朵里,却不啻于惊雷一般响亮。
虽然消息传来之后,他就明白纳穆泰和冷格里怕是保不住了。但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他本来还打算找机会给这兄弟两人求求情。
可是跟着努尔哈赤鞍前马后太多年了,他对努尔哈赤这个父亲,也太了解了。
所以,他很隐蔽地给了身后侍从一个手势。
努尔哈赤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的次子,轻声呢喃道:“你阿玛,是不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代善连忙摇头,“父汗,不是的!咱们大金,在金家寨一战中,已经打出了威风!若不是该千刀万剐的巴布海捣乱,咱们这会儿,肯定已经坐在抚顺的城头上赏月了!”
努尔哈赤缓缓闭上了眼睛,“我怕是快要不行了,你是四大贝勒之首,也是将来的汗王,你来说说,眼下该怎么办?”
未来的汗王?
代善心中大喜,但又不敢在努尔哈赤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是努力克制着情绪道:“父汗,金家寨一战,明军大败,溃兵遍地逃散,而且八弟还在继续攻城,所以我断定,偷袭咱们后军辎重的,可能并非是明军。”
努尔哈赤还是闭着眼,轻声道:“说下去。”
代善点了点头,“除了明军,在辽东还有能力挑衅我大金虎威的,就只剩下了一个部落!”
“叶赫?”
努尔哈赤睁开了眼,虽然已经有些浑浊了,但眼中的精光,却依然能让人望而生畏。
代善点头,“没错,就是叶赫!叶赫与我大金之间,仇深似海,无法化解。而且父汗祭天的七大恨里,已经宣布了叶赫是大金死仇的身份。所以,叶赫不可能无动于衷,坐等我们去打。”
“有道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努尔哈赤叹了口气,“我恨不得将金台吉与布扬古挫骨扬灰,可是,叶赫,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代善想了想道:“儿臣以为,不管是谁,抢走了咱们的辎重,必然行军迟缓。儿臣请命,统帅一支精锐,将那些该死的狗贼杀光,为父汗出气!为大金正名!”
努尔哈赤笑了笑,拍了拍代善的脑袋,“你有这份孝心,阿玛就很满意了。但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纳穆泰调入镶黄旗以前,是你手下的人吧?”
代善的脑袋“嗡”的一下子炸响了,使劲咽下去一口气,将脑袋磕在地上,“儿臣正要禀报父汗,冷格里,纳穆泰这两个临阵逃脱的怂包软蛋,已经被儿臣生擒了,正在送来帅帐的路上。”
努尔哈赤长叹了一口气,“纳穆泰是咱们大金的巴图鲁,不是个贪生怕死的软蛋。他害怕的是,巴布海这个孽子犯下的罪,牵扯到他们舒穆禄氏的头上吧?”
代善低下了头,不敢再吱声了。
他心里面,还是希望能保住纳穆泰这个亲信的。
“让扈尔汉去吧,带上正黄旗最精锐的三千精骑。替我转告他,我们老兄弟几个,打了一辈子的胜仗,如果在进棺材板之前丢了人,那再死乞白赖地活着,也就没太大意思了。”
代善恭敬领命,又等了片刻,见努尔哈赤再没别的吩咐了,便起身出去了。
代善看不到的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努尔哈赤突然睁开了眼,像是打盹的老虎苏醒了一般,眼神里透着浓郁到让人窒息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