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纲看了陈继盛一眼,大声道:“大人三战建奴,大获全胜,必将名动天下。刚才的安排,只是巡抚大人的个人意见。朝廷的封赏,可还是没下来呢。末将断言,朝廷不会让有功之臣蒙尘,更不会让大人这般的蛟龙困在浅滩!”
宣度笑了笑,摆摆手,“那就等朝廷的封赏,下来了再说吧!”
赫图阿拉,汗宫大衙门。
汗王椅上的努尔哈赤满脸激动地站起身来,“你是说真的?”
站在阶下的代善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儿臣怕手下看不仔细,因此亲自去了一趟清河。儿臣十分确定,清河,并非陷阱!”
努尔哈赤打着手掌来回走了两步,“防范如何?”
代善想了想道:“外紧内松!只要鸦鹘关一破,清河必下!”
努尔哈赤沉吟道:“可是鸦鹘关易守难攻,清河也是座坚城,强行攻打,只怕损失不小啊!”
代善咬牙道:“可是父汗,去年建州大旱,咱们的存粮本就不多。抚顺一战,更是几乎掏空了库底。如果再不想个法子,恐怕不用等明军来攻,咱们八旗子弟就先饿死了。”
努尔哈赤面目冷峻地点了点头,“去把范文程叫来。”
范文程来得很快,满脸小心,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奴才范文程,见过英明汗。”
努尔哈赤摆摆手,“不用多礼,坐吧。”
范文程陪着笑站起来,去旁边椅子上坐下了。但也不敢坐实了,只是沾了个边,与其说是坐着,倒不如更像是蹲在那里。
代善有些看不惯范文程的谨小慎微,闷哼了一声,“你来跟咱说说,要是攻打清河,有几成把握?”
范文程拱了拱手,“回大贝勒的话,此战我大金必胜。胜因有三,清河参将回乡探亲,至今未归,副将邹储贤威望不足,此为其一;抚顺一战后,南朝总兵张承荫战死,新任总兵到任之前,辽东各处兵马难以呼应,此为其二;鸦鹘关虽坚,清河城虽固,但在建城之时,却留下了一个致命的隐患,此为其三。”
努尔哈赤惊道:“什么隐患?”
范文程笑了笑,“清河城始建于成化年间,而成化年间的明廷政局,群魔乱舞。因此清河城建设之时,有人走了万贵妃的路子,大肆贪墨,中饱私囊,这清河城的隐患,也就此留了下来。”
努尔哈赤愕然道:“如此机密之事,你是怎么得知的?”
范文程拱手道:“当时我先祖,乃是辽东副总兵韩斌帐下亲信,曾亲口听韩斌言,奸佞误国,后宫乱政,早晚必成大害,这清河之缺漏,若一旦被敌所知,后果不堪设想!”
代善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说清楚些。”
范文程道:“清河城东北角,所用砖石,皆是残次废料,挖之必倒!”
“好!”
努尔哈赤眼中精芒大盛,“若果真如此,则此战范先生当为第一功!”
代善则在一旁阴仄仄地唱白脸,“但若情报有误,范先生自也知道后果吧?”
范文程笑着道:“不会错的,奴才曾亲自去清河看过,事实的确如此。”
努尔哈赤重重一点头,“清河的庄稼,也快要成熟到收割的时候了吧?”
范文程皱眉道:“如今田里面,大多都还都只是青苗。想要收割,至少还要等个把月。可是大汗,兵贵神速啊!”
努尔哈赤有些不舍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以为,应在何时出兵?”
范文程咬着牙道:“现在!”
努尔哈赤楞道:“这么着急?”
范文程点头,“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我相信,任何人都想不到,大汗会在这个时候出兵。”
“有道理。”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问代善,“你以为如何?”
代善想也不想拱手道:“儿臣愿为先锋,为父汗攻破鸦鹘关!”
“好!”
努尔哈赤满意道:“抚顺一战,你的两红旗损失惨重,我丛两黄旗中拨五个牛录给你,务必在我大军赶到之前,攻破鸦鹘关!”
代善领命而去,努尔哈赤意味深长地看了范文程一眼,“范先生,可愿随我一起出征?”
范文程满脸欢喜,“固所愿,不敢请耳!”
刚刚回家歇息了不到一天的八旗兵卒,气都还没喘匀,就再一次接到了集合的命令。
没有任何抱怨,反而很期待的,所有八旗兵卒,全都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汗王宫前。
和前一次又是祭天又是盟誓不一样,努尔哈赤的这一次出征,颇有些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感觉,一声不吭,一枪不放,悄无声息地开拔了。
清河,辽东重镇,北控宽甸六堡,南枕辽阳,左近沈阳,右近暧阳,四面环山,位置极其重要。因此,驻守在这里的兵马,是抚顺的好几倍,足足有万余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