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度本打算着,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可另外一件烦心事又找上了他。
郭铁耙气喘吁吁地禀告道:“经略大人派人来传令,命大人您即刻动身,务必在明日落日之前,赶到沈阳。”
宣度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么?
叫上张猛子与张大猛这两猛,宣度不顾疲累,轻骑简从,飞驰向沈阳而去。
抚顺到沈阳,只有百多里地,又都是平坦大路,因此宣度其实原本不必这么赶。
但是没办法,宣度对这个杨大人的脾性一如所知,如今在人家底下当差,就只能陪着小心,努力做到不给他挑鼻子挑眼的机会。
沈阳,古名侯城,战国时燕将秦开率军大胜东胡后,攻取了辽东五郡之地,平土建城,命名侯城。
大明建国以前,沈阳都只是辽东大地上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并没有太大的名气。
明太祖定鼎中原之后,于洪武八年设置辽东都司,后又在沈水以北设立沈阳卫,侯城也就此更名为沈阳。
如同清河一样,沈阳在辽东的地位,也随着女真的日益强大,而变得越来越重要。
因此,成化年间,沈阳的土城墙,全部被推倒重建为砖,并且加高加厚,让沈阳一跃成为了辽东地区首屈一指的坚城。
沈阳城高三丈五尺,厚一丈八尺,全都是石灰秫浆搭建而成,用的全都是和当年兴建应天城一样的法子,固若金汤一般。
宣度是第一次来沈阳,所以免不得在勒马停在城下多看了一会,却没想到,因此就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来。
努尔哈赤闹腾出来的动静,搞得辽东人心惶惶,杨镐到任之后,更是三令五申,要对过往行人格外留意。
所以,还没等宣度反应过来,他的身边,就已经围上了一大群全副武装的门卒。
宣度苦笑一声,抱了抱拳,“兄弟们怕是误会了,在下抚顺参将宣度,奉命来见杨大人。”
“放屁!”
那门卒首领冷哼一声,“编瞎话也不先打听一下,抚顺那边,最大的官不过是个游击,什么时候蹦出你这么个毛都没长全的参将来了?识相的,速速下马受降,要不然,爷爷们的刀枪可不长眼!”
也不怪这些们卒误会,宣度年纪轻轻,又没架子,完全没有个朝廷三品大员应有的派头。
“放肆!”
张猛子大喝一声,拔刀在手,愣头愣脑地吼道:“你们都不怕死么?”
宣度无奈地摊了摊手,瞪了他一眼,心里后悔把这个夯货给带出来了。
果然,张猛子的动作与他说的话,顿时激怒了这些门卒,手里的长枪大刀,朝着宣度三人便招呼了上来。
好人不吃眼前亏,宣度连忙举着手跳下马,“各位兄弟,有话好说,莫要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张猛子却是不肯干休,抡刀便迎了上去,嘴里还不忘嚷嚷着,“大人,莫要害怕,有俺老张在,他们伤不了你!”
“你们这些人,都在嚷嚷什么?”
远远的,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手,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人顶盔掼甲,骑一匹高头大马,满脸杀气,大摇大摆地问道,“怎么回事?是抓到建奴奸细了吗?”
宣度苦笑着辩解道:“末将抚顺参将宣度,因是头一次来沈阳,不免就多瞧了两眼,这才引来了这场误会。”
“抚顺,宣度?”
那将军满脸狂喜,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宣度面前,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地问道:“你果真是那个打的努尔哈赤丢盔弃甲的宣度?”
宣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末将是宣度,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那将军哈哈笑道:“我是义州副总兵贺世贤,久仰宣兄弟你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义州参将贺世贤,在清河之战时率兵出援,因为清河丢的太快,他一路急赶也没能赶上。
换做旁人,或许也就算了,率兵回军也就是了,朝廷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可是贺世贤却不肯干休,追着女真兵杀了一通,斩敌两百多才从容退兵。
因此,贺世贤立功受赏,官升一级,由义州参将晋升为副总兵。
宣度对于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是听何可纲提了一嘴,说是个不怕死的陕西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