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容我想想。”张易之拿着萧,反复轻轻击打着自己的手掌。
半晌,他抬起头来说道:“说!只要武李两家有矛盾,从中渔利的只会是我们。无论武承嗣是李显杀的,还是武三思杀的,对我们来说无所谓。武承嗣已经死了,接下来要搬倒的就是他们了。”
张昌宗向来对张易之言听计从,于是奋力点了点头。
这一夜,轮到张易之当值。
他在武皇的帐内,极尽迎合之能事,待将武皇伺候得服服帖帖之时,他对武皇附耳道:“武承嗣的死,只怕是庐陵王干的。”
武皇躺在张易之的膝盖上假寐,闭着眼睛问道:“何以见得?”
张易之拿一根羽毛,挠骚着武皇的耳朵:“臣是推测,凭借庐陵王的箭术,今日不该空手而归,一个猎物也没有打到。他空手而回,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段时间他去干别的了。”
武皇听了半晌没有说话,而是翻了个身,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滚!”
见龙颜震怒,张易之吓得从龙床上屁滚尿流地爬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上官婉儿赶进来,使了个眼色,让张易之先下去,张易之连连点头,抱起地上的衣物退了出去。
“陛下,您……”上官婉儿走近了龙榻。
“婉儿,你过来,握着朕的手。”武皇见是上官婉儿,慌乱地拉住她的手。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上官婉儿见武皇的额头上都是汗,心疼地拿袖子替她擦拭。
白天武皇听见武承嗣的死讯的时候,不是还很冷静吗?
她淡定地说:“人生难免遇上意外,你们好好安葬武承嗣。”
甚至,武皇晚上还传召了张易之侍寝,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安然无恙。
怎么现在却又变了?
“婉儿,朕心里苦极了。”武皇让上官婉儿坐下。
“武承嗣是朕的侄儿,他死了,朕怎么可能不伤心?”武皇回忆着武承嗣生前的点点滴滴,“垂拱四年,武承嗣让人在一块白石上,凿了‘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字,并以‘紫石杂药’装饰起来,然后令雍州人唐同泰献给我。当年,武承嗣大搞君权神授,为朕的登基造势,我封为武承嗣为魏王,食实封千户,监修国史。”
“长寿二年,武承嗣率五千人上表,请朕加尊号“金轮圣神皇帝”;延载元年,武承嗣又率二万六千余人,请朕加尊号“越古金轮芒神皇帝”。武承嗣等两次请加尊号,朕不但接受了他的建议,还高兴得大赦天下。”
武皇饱经沧桑的脸上流下两行干泪,她像一个无奈的老人,缅怀着自己逝去的亲属。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她明白武皇的苦衷,武皇的一举一动都在武李两家和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中。
所以,她不能随心所欲地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
今天死的是她的亲眼看着长大的亲侄子,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傍晚的淡然与镇定,都是表现给外面那些人看的。
“婉儿,为什么?为什么朕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地离朕而去啊?”武皇用拳头狠狠地锤着龙榻。
“陛下,武承嗣除了您说的这些功绩,对大周朝并无其他的贡献。现在人已经死了,还请陛下节哀啊。”上官婉儿握住武皇的拳头劝道。
武皇看着上官婉儿的眼睛,冷静下来,苦笑道:“节哀?不节哀朕又能怎么办呢?方才张易之的话你也听见了,哼,只怕武承嗣的死只是个开始,后面且有的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