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道长见他并无伤人之意,于是收了势,“你寄生于良岫身上,令她气血亏损,只怕命不久矣……”
“这也是良岫的命,非你我能左右。”男孩儿又叹一口气,“不过道长放心,我虽轮回几千年,也记不清曾寄生于何人身上,我的大部分记忆也被幽冥君抹去,但却记得自己从未伤人性命,我势必要吸取良岫的心力气血维生,但我自有分寸,且良岫禀赋体质异于常人,所以定然无事。”
他转身去看熟睡中的良岫,只见小女孩因身体好转,脸颊上有了淡淡粉红,红红的小嘴儿嘟嘟着,不知梦到了什么开心事,竟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说不出的甜美可爱。凤随忽心中一软,幽幽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至真至纯的女孩儿,又怎忍心伤害她?”转而望着道长,“近几年道长只需为良岫隐瞒此事,别让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伤害了她。待我长成,我自会护她周全。我的元神目前只能离开她一刻时,道长,告辞!”男孩儿对着凌虚道长深施一礼,倏忽隐去。与此同时,良岫微动,用小手轻轻揉了揉右脸颊生胎记之处,翻身又沉沉睡去。
凌虚道长终是道行深厚,经历此番异事,犹能稳住心神,丝毫不乱。自此,更是全力呵护、教导良岫。
良岫脸颊上的“胎记”,虽越长越大,但好在有道长配制的易容药膏——掩月膏,还有云莲每日精心涂抹掩盖,此后九年竟也无人看出来。良岫聪敏好学,随道长在这深山道观中学习文章辞赋、医药道术,道长也将自己毕生所学悉数教给良岫,良岫自是不负姑母所望,所学样样精通,甚至有超越道长之势,令道长十分欣慰。良岫还是个隐忍克制、善良随和的姑娘,观中人人喜爱,又因为常随道长下山为百姓治病驱邪,亦深得百姓们的尊敬。而凤随随良岫长大也长大了,竟然长成貌若天仙、风骨潇洒、器宇不凡的男子,而且他离开良岫的时间越来越长,从十岁起竟也能略略保护良岫,让她免于受伤,为她驱走狼虫野兽,这让凌虚道长也渐渐地放下心来。
这九年,对于良岫来说,是快乐的九年,对凤随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而今,往事已矣,她已嫁作人妇,却一身红妆孤灯独对。凤随惆怅之余,一时看不清未来。他低头看看熟睡的良岫,面纱早被他抛在一边,一张芙蓉清水般的脸颊上光滑如玉,想想自己寄生在她美丽的面庞上,让她背负丑女的名声,心中暗自愧疚。但是,又怎么忍心离开?然而,去留又怎是由得了自己?
他轻轻地为良岫戴上面纱,端详良久后,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轻捻起面纱一角,口里念了一句诀,便化作一阵清风潜入面纱下,瞬间,良岫光洁的右脸颊上自眼角下方半寸许至下巴,便赫然出现一个已然成形的红色凤凰印记,凤头在上,仿佛在脉脉凝视良岫的眼睛,凤尾舒展直至那小巧的下巴。虽然似胎记,却毫不狰狞,反倒让良岫清雅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妩媚,甚是好看。
良岫睡梦中,翻了一下身,皱着眉伸手在右脸颊上揉了揉,似乎脸上有小虫叮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