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忠诚点了点头,语调之间毫无诚意:“她的杀力排的上当今天下的前三。若是真打起来,可以轻轻松松一人抵千。”
接着话锋一转。
“你觉得这位西域之主......”
顿了顿。
“与我,有什么差别?”
江轻衣微怔,接着瞳孔微缩。
因为袁四指缓缓地问了第二个问题。
“与玄上宇,有什么差别?”
“与你,与齐恕,与烽燧的齐梁大皇子......又有什么差别?”
所谓一言道尽,图穷匕见。
江轻衣恍然大悟,面色复杂。
袁四指低伏在马背之上,寒声说道:“齐梁北魏猜破了脑袋,也猜不到这位西域主人究竟会干什么,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与她,根本不是一类人。”
“若是把她当做智者,大智莫如妖,讽刺的是......她的确就是一只妖。明明手握《山海经》,一直隐忍不发,在棋宫起势的这两年来不杀尽人族的探子,而是等到今天,甚至自己刚刚从南海赶回,便迫不及待的发动了兽潮。”
“若是要发动战争,《山海经》可以斩灭一切西域内的探知,她完全可以做到......在发动一场突袭之前,不让任何人都知道这道消息。可偏偏有一骑从西域活着逃了回来。”
袁忠诚眯起眼:“你说,我们看到的,是不是她想让我们看到的?”
江轻衣抿了抿唇。
“这应该就是洛阳皇都里所纠结的问题了。”
“玄上宇不知道答案,卦不敢算尽,才有了淇江那么一出,想看看齐梁的态度。”袁四指低声笑道:“很显然,齐梁没了源天罡,在谋略推演方面,齐恕还是差了紫袍一头。他只要出席了淇江谈判,便暴露的兰陵城的状态。”
江轻衣喃喃道:“大家......都不知道。”
“是了。”
袁忠诚眯起眸子,遥遥瞥了一眼已经在自己身后不可看见的缥缈坡军营。
他冷笑一声。
“缥缈坡军营其实不难入,天阙的探子很多,森罗道的探子也很多,大家等于揭开了棋子在下棋,无论天大的情报,都藏掖不住。”袁忠诚笑意盈盈:“恐怕齐梁那边已经知道了妖潮‘南下’的消息了。”
江轻衣有些微惘,接着想到了袁忠诚稳坐缥缈坡军营数日,丝毫不焦的表现。
袁忠诚此刻火烧屁股一般,笑着骂道:“老子演了这么久的戏,我就不信齐恕一点怀疑都没有。恐怕他故作镇静的去了淇江,接着就要火急火燎的赶去北姑苏道。”
江轻衣错愕道:“妖潮‘南下’的消息,难道是假的?”
“废话。”
袁四指瞥了眼还有些稚嫩的江轻衣,“若是真有‘南下’的消息,我还能让齐梁知道了?”
“妖动是真,南下是假。演戏之事......三分真七分假,我只需要让齐恕有一分猜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总有犯错的时候。”
江轻衣抿紧嘴唇,受益匪浅,若有所思想着什么。
“齐梁北魏在淇江达成了一场协议,看似太平,实则远远不太平。”
“大家各自睁眼瞎,拼命想掩盖自己的状况,又不愿意‘合璧’,一半的几率,谁被西域打了算谁倒霉。”
“大家都能看到彼此的反应,现在大家都端着,装着,同时无比警戒,盼着对面倒霉。”
袁四指深吸一口气:“看谁演技好,看谁运气差。”
长久的停顿之后,他注意到身旁的江轻衣已经不再说话。
“但真正看的,就是那位西域主人,集结兽潮之后,究竟会选择哪个方向了。”袁忠诚皮笑肉不笑道:“放轻松,又不是打不过。十万兽潮,想要打破壁垒,要先踏过十六字营的尸骨,妖族的牙口有这么好?呵......敢打到西关,这座壁垒......怕是会崩碎八尺山上妖族权贵的一口烂牙啊。”
江轻衣猛然勒紧马绳。
黑马仰天长鸣,四蹄捶打地面。
他想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远方已经奔出一段距离的袁四指掉转马头,并没有出声,而是拍了拍硕大马头,示意胯下通灵的黑马噤声,缓缓踏行,默默等待着江轻衣开口。
江轻衣眉头微微拧紧。
这一场闹剧。
袁忠诚在演。
玄上宇在演。
齐恕......会不会也在演?
那大家都在演......此刻在遥隔万里的西域,齐梁北魏都失了耳目,那座八尺雪山,是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那里上演了什么呢?
江轻衣很认真,很认真的问道:“集结了十万妖兽,就一定是向人族宣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