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坊市半掩门小娼妇那里喝了半个晚上的酒,微醺着往大杂院里面走,脑子里全是小娼妇白花花的身子。可惜身上没钱了,不然能留一个晚上。这里面住的都是乞丐,也都在云家拿了钱。昨天有两家人真的走了,准备回陇右那个穷窝。大多数人,都觉得长安好,准备留在长安城里面常住。在这里最苦的日子,也比在陇右舒服。
脑袋有些晕,神志还很清醒。老张头就是喜欢这种晕乎乎的感觉,脚底下迈着天罡北斗步,踏着漫天的星光刚刚走到大杂院儿门口,立刻就停下来。
血腥味儿,很浓的血腥味儿。跟陇右老家被薛举屠灭那一晚上的味道那么相似,大杂院一年也难得吃上几次肉,怎么会有血腥味儿。
刚想扒着墙头看一眼,忽然间一声短促的惨叫吓得他一机灵。喝了半个晚上的酒,立刻就醒了。
很明显这是有人只惨叫了半生,嘴就被人捂住。
谁会杀一群乞丐?联想到几天前,一位富家公子让自己做的事情,老张头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他想也不想,寻了一个黑暗的去处钻了进去。城狐社鼠,再也没有人比乞丐更能知道,这座城市里究竟哪里能够躲人。
死一群乞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会追究。就算死十几个,只要处理好尸体也没人管。明天早上不见了,大家只是以为他们回了老家,却不知道都去见了阎王。
钱的作用是伟大的,凌敬说的没错。乞丐们用起来很便宜,两贯钱的赏钱扔出去,长安城的所有乞丐都动了起来。只要找到老张头,就可以逍遥快活好久。
乞丐们组成的网可谓天罗地网,不到半天雄阔海就收到了风声。跟着老张头去临潼的人都不见了,老张头也不知去向。有人说他们回了陇右,也有人说他们去了洛阳,反正人不在长安。
“奶奶的,人跑了!”雄阔海一拳砸在桌子上,一张松木漆桌被打了一个窟窿。
“跑不了,这些人在长安待久了。即便是要饭,也不愿意回陇右老家种地。好逸恶劳才是人的本性,这些人不见了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人灭了口。侯爷说的没错,有人在幕后主使。”凌敬一副神在在的模样,伸出手挽救了即将掉到地上的茶壶。
“你是说都宰了?这里是长安城,谁有这么大胆子一夜之间杀十几口人。被陛下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勋贵都会没命。”
“十几个乞丐而已,你不是也听说了。他们回陇右去了,或许去了洛阳。天下这么大,鬼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你不是也说过,长安城里面乞丐有两三万人,多几个少几个谁会在意。我要是你,就去乞丐们住过的大院儿看看,说不定还能挖出来尸体。”
“尸体?”
“昨天还有人看到他们,今天就没了踪迹。宵禁之后,没人能出坊市。尸体想运出来千难万难,更何况还是十几具。那你说人去哪里了?小心着些,带着长安府衙的捕快仵作一起去。说不定,人家还打着栽赃嫁祸的心思。”
“栽赃嫁祸?”
“是啊!临潼的这桩烂事,源头就是他们。说咱们侯爷泄愤杀人,肯定有人信。你说说咱家朝廷里面的那些对头,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小心些!”
“奶奶的,你们这些读书人,肠子里都是弯弯绕。”雄阔海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可还是听话的去了长安府衙。拿着云家的令牌,请府尊派人跟他一起上门查访。
听说是云候的人,长安府衙非常配合。因为现在长安府衙的老大,就是李靖!
给了百十文钱,找了几个乞丐带路。很快就来到了那间大院里面,刚刚走进大院雄阔海就闻到了血腥味儿。虽然不是十分浓烈,但的确是人血的味道。见惯了尸体的雄阔海,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
不但是他,就连身后的仵作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条流浪狗,正在地上拼命的扒着。
地上的土很松,很明显有人翻动过。雄阔海伸手制止了想抓流浪狗的乞丐,对乞丐来说流浪狗是难得的肉食来源。
流浪狗扒土扒得非常起劲儿,甚至有些不怕人。看着它瘪瘪的肚子就知道,这条狗已经饿了很久。
松散的土层很快被扒开,一条染满了血迹的人手露了出来。流浪狗冲上去就是一口,咬掉了半只手掌。手指的骨头,被尖利的牙齿咬得,“嘎巴”“嘎巴”直响。
乞丐们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随即一阵胃酸反上来。“哇”“哇”大吐!他们不知道吃过多少次狗肉,今天见到这场景,简直恶心的不行。
雄阔海拿着横刀,一下砸碎了流浪狗的脑袋。吃过人的狗,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