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他对适可能的评论极为在意,心中既有不惜身之愿,更是一步当先。
叫喊的那楚人挥舞短戈迎击,公孙泽只看对方手段,便知非是自己敌手,趁着挥舞短戈用力太猛不能收回的时机,向前一刺,正中那人心口。
凡善用剑者,必刺。
只是这一刺,需要磨练十几年,才能忘掉本能的挥砍,那挥舞短戈的徒卒平时还要耕种,只有冬季演武,哪里能够阻挡,心口被刺顿时倒地,惨叫一声。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跟随前面那个臂膀间缠着白布的墨者朝着楚人营地中心杀去。
楚人本就懈怠,根本不曾想到,守卫在前的又都是些农兵,夜袭之事又非他们能够防备的。
夜色掩护之下,又不知道城内出来多少人,只听着四周喊杀声大起。
带队那墨者却精通楚地方言,听得四周声音,知晓是哪里的兵卒,拿出适平日宣传的那些手段,放声大喊,只说一些动摇人心话语。
这些徒卒均想:“胜负关我何事?胜了又没有我等的赏赐、被杀了父母却无人供养、妻子儿女反倒被人抢去,这些人说的倒对,缘何死战?”
“况且众人均跑,那些人不是喊什么法不责众,若是众人均跑,禁令难不成要将所有人都斩杀?”
“保命要紧!但凡有人跑,我们便跑!”
最开始有三五人这样想,他们一跑又带动着其余人逃窜,一时间混乱无比。
…………
城内夜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楚王那里,有人登在高塔之上眺望,发现了营地的异动,急忙告知楚王。
城头上有鼓声四起,喊杀阵阵,虚张声势。
夜袭之事,也非不曾出现过,如何应对只能是固守,熬到天亮。
对于防守一方,夜袭固然会摸不清进攻者的人数和目的,看似被动,但对于进攻方却也是一样的。
进攻者在夜里也不能完成有效的进攻,最多只能引动营地混乱:有目的、有组织的夜袭,需要极高的组织力,在这个时代很难有军队可以做到,而寻找数百
名有组织有纪律同时又有死战不退之心的人极为难找。
楚营中的贵族纷纷惊醒,只能先收拢自己的私兵、战车、部署,先保住自己的基本盘,再逐渐向楚王那里靠拢。
而另一些领军的贵族,则不能轻举妄动,他们一旦有什么动作,就会引动军队的混乱,到时候那些徒卒不知道该做什么,便会引发一场极为严峻的混乱后果。
楚王身边自有车广,又有近侍,做楚王车右的又多是善射、闪戈的贵族,四周又有之前墨者“迎敌祠”留下的营寨,自能防守。
木塔高台之上,楚王与司马、左尹等人登高而望,看左翼杀声大起,无比混乱,心中暗忧。
之前说好与墨者成盟,却不代表双方停战,夜色虽有月光,却看不清晰,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进攻。
此时又无令号,各军混乱,不知如何应对,加上又多有私兵,出征之前新近征召的农兵,实在是不能够坚守。
一干楚将颇为担忧,却不想楚王看着远处被袭扰的营地,忽然大笑。
众人不解其意,楚王却道:“无忧!城内只是袭扰,并非决战,可令各军严守营寨,不许乱动,也不支援!”
“各军点亮火把、燃亮篝火,以弓弩靠前,不得私动,凡有私动者,杀!”
左尹进言道:“只怕城内想要破围城……只是不动,各军不能相顾,岂不混乱?”
楚王大笑道:“夜袭,人必不多。若是日出之前夜袭,我必防备城内反击,只是如今天色正晚,又有何忧虑?”
“人不多,便不能破阵,最多只能让一角混乱。我看城内无非是想趁夜焚烧兵粮,可让各个营寨暂先不动,我与你们各带车广甲士,将其驱散即可。”
“夜袭者必是精兵,寻常徒卒又不能夜战,也只有靠我们将其驱赶。”
作为车右的贵族一听,急忙劝道:“不可!王上岂能犯险?不若在这里等到天明,再做决断。”
楚王大笑道:“天明?待天明之时,袭扰之人全身而退,岂不是堕我军威风,士气必然萎靡!”
“我已有断,城内只是袭扰,必不是出城决战,不必担忧!只让各军固守!车广与近侍随我,驱赶城内夜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