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向毕长鸣说道:“三公子,当时见到你和唐晓岳动手的人,除了来换被褥的春姨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位客人,便是做客府上的屠凌霄屠前辈。三公子当时听见春姨在屋外弄出动静,立刻便追出来查看,若不是有屠前辈暗中出手相救,试问春姨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你的双眼?”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才想起眼下前厅当中,分明还有一位号称川藏第一高手的杀人狂魔屠凌霄,连忙朝他那边望去。要知道这屠凌霄自从现身以来,除了刚开始制服失控的毕长啸时开口说过几句话,往后的这一长串时间里,基本都是在自己的座椅上闭目打盹,再没说过一句话。而前厅里的众人伴随着案情的层层解析,都差点忘记了这位屠凌霄的存在。那毕长鸣更是忍不住浑身发颤,原来自己杀死唐晓岳的时候,竟然还有这位屠凌霄在暗中窥探,再联想起传说中这屠凌霄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后怕。
此时听到福管家提及自己,那屠凌霄只是闭着眼点了点头,并不开口说话,像是在椅子上睡着了,又或者是根本就不屑理会。仿佛毕府里发生的这一桩命案,竟是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听那福管家又说道:“当时屠前辈担心三公子会杀人灭口,未免徒增杀戮,所以出手救下春姨。只可惜那春姨早已被吓得傻了,竟不知是有人救下了自己……”说到这里,他顿时想起春姨此刻就在旁边,害怕这神神叨叨的春姨又要乱嚷乱叫,连忙叫下人将她带了出去。
待到春姨走后,福管家继续说道:“之后屠前辈便来找到小人,并将此事告知。小人本就知道三公子和唐晓岳幼年时的这一段往事,听到他们骨肉相残,当真是心痛万分。再想起那唐晓岳到底也是毕家的子嗣,即便是死在了三公子手里,也不能委屈了他的尸身。于是小人趁着三公子去往后山找寻弃尸之处,便请屠前辈出手,将唐晓岳的尸体从三公子房间的床底下取出,暂时放到毕府的冰窖中,打算事后好生安葬……”
听到这里,谢贻香还是有些不死心,插嘴问道:“这么说来,命案当夜‘凤舞阁’里的那具无头尸,并不是唐晓岳的尸体?”那福管家摇了摇头,说道:“承蒙谢三小姐的一番好意,然而事到如今,小人哪里还敢欺瞒?当夜‘龙吟阁’里的无头尸,的确便是来访的恒王;而唐晓岳的尸体,则一直都被藏在冰窖深处。算来约莫是在一个多月前,小人听说有位北平神捕要来毕府彻查此案,担心他就此坐实恒王的身份,从而令毕府获罪,于是便悄然前往冰窖,用菜刀将唐晓岳尸体的头颅剁下,又和恒王的无头尸对换衣衫,想出了这么一个李代桃僵之计,谁知到底还是没能瞒过各位。”
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毕长鸣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唐晓岳的尸体从我床底下失踪,却是福管家的安排,当时倒把我给吓坏了。”福管家苦笑道:“还请三公子赎罪,那唐晓岳到底也是毕家子嗣,小人想要善待他的尸身,也算是对老主人有个交代。谁知当夜又发生了恒王的命案,小人借用他的尸体和恒王掉包,也是想要护得毕家周全,算是让他为毕家尽了最后一份力,想必老主人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小人此举。”
谢贻香听到这里,早已觉得身心俱疲,不料此中还有如此曲折的内情,当即问道:“如此说来,那恒王……当夜那死者的无头尸,以及唐晓岳被剁下的脑袋,如今仍在府里的冰窖里?”福管家点了点头,叹道:“正是。”
一时间,谢贻香差点当场崩溃,几乎想要就此放弃此案。眼下既已找到了恒王的头颅,如果再和恒王那具无头尸拼凑起来,自然便能坐实恒王的身份,那么“恒王命丧于毕府”便是板上钉钉,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
然而她转念一想,福管家的所讲述的这一切,前面的部分倒是合情合理,但最后这掉包尸体之举,却分明有些不尽不实。试问唐晓岳的尸体如果一直是被藏在冰窖当中,难道竟能躲过常大人和宋参将这三个月里的搜查?更何况命案发生之后,整个毕府已然被朝廷封禁,在如此深严的守卫之下,仅凭福管家一人,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潜入冰窖里掉包尸体?
想到这里,谢贻香心中一动,当即望向那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