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忱安与其他军官交换了下眼色,眉目间似乎极有顾虑,道:“这个嘛,事关重大,还是需要开会研究一下才能决定。”
韩百航暗皱眉头,这种事就是一锤子的买卖,拿到会上商议,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等商量出个结果来,黄瓜菜都凉了,况且第十五师毕竟还是皖军序列,他生怕有节外生枝的可能,当即慷慨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长官既是眼下第十五师的最高军事长官,自当要临机总断,据我所知大批的皖军正从琉璃店后撤,只要贵军襄助,至少能把四成皖军拦击下,这可是大功一件。”
岳忱安面上露出难色:“韩排长啊,我军的情况比较特殊,我虽是副旅长暂代指挥权,但并没有临机决断职权,事关全军的大事,我需征得各团指挥官的意见。”
韩百航趁机问起了适才的疑惑:“岳长官,敢问第十五师的刘询师长和齐、张二旅长去了哪里?”
此话一出,帐篷里的第十五师军官都投来了愤怒的眼神,搞的韩百航不知道哪里说错话了,却见岳忱安面色古怪道:“你真不知道?”
韩百航摇头道:“不知道。”
岳忱安道:“我军在松林店被第三师击败,刘师长撤退中被炮火掀落水中昏迷,齐旅长负重伤,两人都送回北京医院,张旅长去了第一师见曲同丰了。”
韩百航尴尬不已,闹了半天人家的指挥官都被自己军队打报销了,难怪第十五师的军官们脸色这么难堪,他忙打了个哈哈道:“原来如此,第十五师是好样的,只是被皖军拖累了,曲同丰打仗太教条了,又贪功冒进,连玉帅诱敌深入的计谋都没有看出来,不败就没有天理了。”
岳忱安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本来第一师和第十五师齐头并进,互相照应,曲同丰怕我师抢了头功,一夜之间全军急行军三十里,先拿下高碑店,我军被甩在身后,等我军赶来高碑店,第一师已经达到定兴城郊了,我军紧追慢赶,第一师已经在松林店被击溃了,我第十五师猝然无备,被直军以三倍兵力夹击,败的真心憋屈。”
韩百航心中冷笑,在涿州车站他曾与周栋良谈过松林店的战事经过,曲同丰固然想占独功,可刘询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未尝没有看第一师失败笑话的想法,否则两军也不会拉出五十多里的间距,这个间距足以决定第一师的生死,只是他没有想到第三师的反击如此凌厉,打的第十五师连一个回合也没撑住,败得一塌糊涂,还差点把自己的老命丢在战场上。
当然他这只是心里想,面上露出的是附和的神情,同时他琢磨起刚才和岳忱安的对话,忽然能理解他的难处了,第十五师和第一师固然翻脸驳火,可和第三师的仇怨更大,就怕下级军官们想不通,而且作为第十五师的最高军事长官,他这个副旅长对部队的控制权显然是不足的,况且第三十一旅的张旅长去了第一师开会,如果第十五师倒戈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他性命将会不保,因此岳忱安绝不敢独断专行,却可以借团长们的共议倒戈,想到这里,韩百航忍不住抬头看向岳忱安,却见岳忱安小眼睛里流露的是莫测的深意。
“那岳长官就请开会议事吧,不过时间要抓紧些。”韩百航主动离开了帐篷,留下岳忱安一个人唱独角戏。
“刚才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我想知道大家是怎么个主意,要是给段大帅继续卖命,咱就剁了韩百航的人头,拿去和第一师的人表明心迹,如果要反戈,那就要趁早,咱收拾了第一师,报了今日的憋屈气。”岳忱安故意没提身在第一师的张旅长,他的这番话看似把选择权交给了团长们,可实际态度全在最后一句话了。
军官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在座的人军衔最小的也是少校,自然没有一个蠢人,东路军被奉直两军联手在天津击败的消息传的满天飞,有小道消息说奉军三个师近七万人入关参战,这可是一支足以左右胜局的力量,虽说直皖决战的重心是西路,可东路这一败,直奉联军就可以压迫京畿,同时威胁西路军的后路,眼下留给西路皖军的退路不多了,从琉璃店往北京不过百里,没有什么可恃防守的险地,要想转败为胜,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岳副旅长,旅长可是在一师啊,咱们要是动了手,他可怎么办?”一个团长忧虑的说。
岳忱安沉声道:“这也是我所投鼠忌器的。”
此时又有一个团长说道:“听说徐参谋长已经从东线赶来接替指挥,他要是来了,你说这仗究竟谁能打赢?”
军官们对徐树铮还是很有忌惮的,小诸葛的大名可不是吹出来的。
岳忱安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小诸葛要是厉害,东路也不见得会败了,要知道吴佩孚可比曹锳、曹锐厉害得多,加上西路军的这个烂摊子,我看他没有回天之力。”
军官们默然了,西路军被段芝贵败坏的厉害,简直糟糕透顶,就算孔明再生,也得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