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察世杰道,“曷懒路地近高丽,如过多征调兵丁,一旦边境有急事,只怕有失防备。前隋前唐之鉴,还是多留些人为妙。”
曷懒路属金国上京路,紧邻东京路,曾为渤海国旧地,经过辽、金数次移民,渤海旧族及其所属猛安谋克户多集中在辽阳,即东京路所在府地。世杰籍兵路过东京路时,发现此路与他路不同,似别成一国之势。
完颜乌禄在东京留守任上历时已有五年,本来在正隆三年任职期满时就应调动,可是乌禄以母老多病,需奉母尽孝为名请求不迁调,完颜亮也同意。乌禄母亲是渤海望族之后,她在辽阳出家为尼,在清安寺内为乌禄广结善缘,让乌禄先后娶自己弟弟李石女儿、渤海显贵张氏女为侧室,又给乌禄嫡长子允恭选辽阳望族刘氏女为侧室,乌禄在这里可谓如鱼得水。
世杰见当地渤海人居多,且只知有留守不知有天子,不由得有些担忧,自己明言是为防备高丽,其实他感觉更有必要防备辽东。万一东京有事,上京路可随时籍兵讨伐。
可是世杰只是自己猜疑,不敢跟完颜亮直言。世杰知道一旦把自己疑心告诉完颜亮,以他无事还要找事的性格,必然会不由分说杀了乌禄,世杰还有点承受不得如此心理负担,毕竟不是人人都和姓萧的马屁精一样。毕竟也没有真凭实据。完颜亮不知内里,还想着平灭宋国后再来荡平高丽,所以十分高兴,“只有世杰才会如此为国忧心。”
最后来交差的是派往西北路征调契丹兵的牌印燥合。燥合来到完颜亮面前双膝一跪,两手空空,他一个兵也没征到。和他一起去征兵的杨葛忧惧着急,竟病死在回来路上。
燥合、杨葛籍兵之处是金国西北边境,那里聚居的多是契丹人。契丹人不肯从军,他们说邻国部落与他们有世仇,担心男丁去从军,敌国会欺凌老弱妇女。
蒲察世杰劝谏说:“这一部契丹人一直就聚居在西北路,他们一向不信任官府,也不肯迁往内地。朝廷为大局考虑一直迁就他们,如果我们强行征调契丹兵,只怕有不测之事。”
尚书令温敦思忠也说:“山后契丹诸部,恐怕不能都征发入军,可以留一部分居守。”
完颜亮不听,道:“那里的契丹人久居一隅,不可让他们长期聚守一处。朕正想借征调之机,让他们出来看一看中原情形。待他们眼界打开,就不会窝在那块弹丸之地只想着那点蝇头微利,他们一旦散于各处,自然也不会有不轨之事。”
于是完颜亮又派牌印耶律那与尚书省令史没答捏合随燥合同往西北路,再次征兵。
完颜亮不晓得,正是这两个决定,成为他南下之后的心腹大患,也最终成为后院起火的起点。
处理完征兵之事,便是宋国使节上殿。
按照叶义问构想,他是打算当面问一问,完颜亮是否真的要南下。但是看见满殿雄壮的侍卫之后,腿竟然有些发抖。原本想好的慷慨激昂,尽数咽会腹内,还剩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锐气啊,只有一次,有过一次放弃,后边便会不断重复。
没有那份坚定,叶义问也就没有继续呆在金国的必要,南下情报根本不用收集,满世界来回行走的传令兵,已经说明一切问题。
金兵南下,是名面上的事情,大宋朝堂不愿面对的人,不过仍旧是抱着一个割地赔款的美梦吧。
至少澶渊之盟,就是靠着三十万财帛便实现,在如今,不过是九牛一毛。
可是他们忘了,澶渊之盟时,因为萧挞凛死在八牛弩下!
不是只靠文官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