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后。

焰灵姬薄怒羞恼全无，美眸里充斥着怜惜与震惊，还有一缕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顾小弟弟，你这是何苦？”

在她面前，顾扬盘膝坐在小溪的浅滩上，赤裸着上半身，任由溪水从自己身上淌流，带走乌黑发黄的污血和脏垢。

一道道伤痕交织在身上，有深有浅，有的已经糜烂肿黄，流出浓水，有的新鲜出炉，伤口翻出粉嫩的血肉，但那些只是皮外伤，真正麻烦的伤势在顾扬的左手。

虽然那是副手，没有主手那么重要，但顾扬为了保留右手的全部战力，将左手的徒手战斗发挥到极致，一次次不要命的硬碰硬，大片血肉都被撕掉，甚至能看到惨白的指骨，掌骨几乎要碎成好几块，血流到经脉枯萎，皮肤都泛着苍白的色泽。

倘若顾扬是个普通人，或者他只是个低微的修士，这只手恐怕彻底没有救，只能当场截肢保命。

除此之外，震荡的脏腑、开裂的经脉、枯竭的周天循环，每一个都是不下于左手的沉重伤势。

换做任何人，承受其中一样，估计连行动都很勉强。

实在难以想象，这种情况下，顾扬究竟是怎么拖着重伤，忍着痛心裂肺的疼痛，长途跋涉，一路追杀八十里，收拾掉全部守卫。

“因为我想。”

顾扬如是说。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因为我想，所以我做到。

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焰灵姬芳心大震，就是因为一个念头，所以执着如此？

她全程看完顾扬的战斗，从消耗大战险杀秦大，再到八十里追杀。

顾扬一路上竭力保持着最佳的状态，以几近完美的技术，展现出酣畅淋漓的场景。

假如顾扬一开始就狠手杀人，节约擒拿的力气，绝不会如此狼狈。

但他始终保持着平静的心态，不被血腥迷惑，不为杀戮欢愉，杀、伤、恕、绝，每一步都目的明确。

甚至在最后关头，体力消耗到极致，也没有任何动摇，该下杀手还是下杀手，对自己的目标有着顽强的认知。

这是何等顽强的毅力，何等坚韧的意志，这还只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呀！

认真说起来，其实顾扬正式修行，才不到三天呀！

当然，顾扬也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这一次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伤势沉疴无比，就算顾扬底蕴再厚，背景再深，不管用！

无上教的确有灵药可以让他完全康复，但在此之前，就算顾扬意志再强，也不能改变自己修为低浅的事实，没达到以神御物的境界前，也别想再展雄风，只能老老实实当病号。

浑身湿漉漉的顾扬从小溪中摇摇晃晃出来，焰灵姬手一点，蒸腾热气，浑身干燥清净。

紧接着焰灵姬屈尊降纡，亲自给顾扬上药，同时还用元力帮助顾扬消化药力，复苏脏腑。

玉指在顾扬的身上滑动，涂抹膏药，触碰到伤口，顾扬很不客气，哼哼痛呼。

焰灵姬失笑道：“小弟弟不是不怕疼吗？白天里还以伤换伤，带伤追杀，连眉头都不皱，怎么现在连一点伤痛都忍不住。”

顾扬摇头，龇牙咧嘴道：“我又不是铁人，哪里会不怕疼，只不过那个时候叫疼喊痛，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浪费体力。现在有条件了，痛了就喊呗，忍着能干嘛，打肿脸当真男人啊，想当真男人，还不如去刮骨疗伤。”

闻言，焰灵姬心中一软，柔柔的眸光看着顾扬紧蹙不已的眉头，稚嫩的面庞，还没成熟，便已经流露出清逸俊秀的雏形。

软弱的叫喊无用，所以憋在心里一言不发吗？

这个少年，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才会如此的...倔强。

处理完最简单的部分，焰灵姬红润小嘴弯起，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小男人，接下来是最喜闻乐见的刮骨疗伤。”

顾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