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疾驰的货车撞飞的一刹那,脑中最后的画面是一张被他踹向桥下时扭曲却依然精致的玉容,最后的记忆是脑中有一个悠远而苍老的声音道:“如意灵签,与你有缘,开!”
陈恪,这会儿应该叫陈璞的少年,被重重的扔在一堆柴火垛上,被扔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清醒了,想着还是装昏比较靠谱,虽然疼可还是小命比较重要,重活一回总不能这么快就交代在这鸟不拉粪的地方。
“狗牙,去,盛一盆凉水,把他浇醒!”二哥吩咐道。
“不用!不用!醒了!醒了”陈璞爬起身,慌忙道。他这才第一次抬眼打量起身边的三个人,虽然陈璞的记忆中有些画面,可毕竟天黑并不清晰,被称呼二哥的中年人长得如同他的声音一般阴狠,眼睛狭长闪着冷光,长脸无须,少了左耳,跟人说话习惯性的把头向左偏转,五尺的身高,精瘦。
被称老六的汉子看着大概三十岁左右,三月时节天气可不暖和,这汉子却只穿了一件粗布马甲,精赤油光的胳膊有自己两个粗,比二哥矮了半头,却壮的像个牛犊子,瞪着牛眼盯着陈璞。
叫狗牙的小伙子最像正常人,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睛灵动,四肢细长如猿猴一般,古铜色皮肤,却有一口雪白牙齿,这会儿正焦急的看着陈璞。
二哥上前一手捏起陈璞的脸颊,那力道恨不得捏碎他的下巴,“哼!你小子倒是机灵的很,醒了就老实在这待着,等我跟分舵主商量完事情,倘若你仍不愿为我们画张府地图,也就别怪二哥我手黑了。老六,你和狗牙看住了他。”临出门还有意无意的一脚踩断了一根儿臂粗的木头,回头毒蛇般的看了陈璞一眼,转头离去。
陈璞坐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渍,揉着被捏的生疼的脸颊,真恨不得给这一只耳一脚,然而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还是面对现实吧。既然他们有求于自己,那就有周旋的余地,只要不是举旗造反,总有逃出生天的办法。脑中思索着怎么脱困,嘴上却道:“狗牙老弟,有换洗的衣服没?再这么穿着湿衣服熬下去要生病的,万一我一病不起,谁给你们画地图?”
狗牙惊喜的道:“陈公子,你答应啦?太好啦,公子不用遭罪,妹妹也不会不理我了。我去给你拿衣服。”说着跑出柴房。
“那个,六叔,这狗牙的妹妹认识我?”陈璞希冀的看向老六道。
老六瓮声瓮气的道:“六叔也是你叫的?某家……呃……我,我是你焦爷爷!”说到最后莫名其妙地大吼。
陈璞扇了扇震落的尘土,刚要询问究竟,就听见一个孩童的声音道,“嘻嘻,六叔,你又忘了费爷爷给你取的名字了吧?焦作仁,要告诉你多少次你才记得。每次喊出名号都磕磕巴巴,一点气势都没有,只会乱吼。”一蹦一跳走进来一个小女孩儿,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两张烙饼一碟咸菜,递给陈璞道:“秀才哥哥,饿了吧,吃大饼吧,我哥去拿衣服,马上就来。”焦作仁宠溺的看着小姑娘,咧开大嘴嘿嘿的笑。
陈璞接过烙饼和咸菜,望向小女孩儿道:“小妹妹,你认得我?为什么我遭罪你就会不理你哥哥?”语气尽量的温柔和蔼。
奈何小女孩儿根本不领情,凶巴巴的道:“别把我当小孩子,我是大人了。”掐起小蛮腰,娇俏可爱。
陈璞哈哈一笑,起身抱拳作揖道,“请问这位小姐,可认得在下?”
小姑娘咯咯的笑,刚要说话,就听见狗牙笑道:“小蝶,不要闹了,公子先换过衣服,我来解释吧。六叔你也去睡觉吧,有我在这,没事的。”陈璞接过衣服,笑着看向小姑娘,“小姐是否要仔细看看小生的身体?”小姑娘脸一下通红,呸了一声转身往外跑去,焦作仁也跟着走出柴房。
陈璞边换衣服,边听狗牙叙说,他们之间还真有一些渊源。
狗牙和小蝶本是一对乞儿,爹娘在兵荒马乱中得病死了,两个孩子只能乞讨为生,五年前,时值寒冬腊月,陈璞在乞丐聚集的城隍庙大门前玩耍,手里拿着母亲烙的大饼,刚吃了一口,就看见一个乞儿浑身脏污,流着口水看着他,陈璞也大方,撕了一大半给他,可这乞儿拿着大半张饼并不走,眼巴巴的盯着陈璞手里的另一半,陈璞有些舍不得的看了看手里的饼,又看了看乞儿,不甘心的又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也递给他,转身回了家。
正是这张饼,救活了眼看就要饿死的小蝶。也因为这张饼,乞儿得了个狗牙的名号。那时叫陈璞的少年也不会知道,这一张饼救活了两个人,一个是叫做龙蝶衣的小姑娘,一个是叫做陈恪的灵魂。
陈璞衣服换到一半,一块玉牌从内衣中滑出,陈璞盯着这块玉,如遭雷击,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