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止摇了摇头,“辞岁礼之时,整个皇宫都会陷入黑暗,这时候就算是虞美人,也难以找到要掉包的宫女。若是谁都看不见,这计划又能顶什么用?”
“那也不该让你去冒这个险。”
衡止将双手枕在脑后,轻松的翘了个二郎腿。
“那,你倒是找出来第二个能在夜里视物的人啊?”
连城语噎。
他确实找不出来。
能在夜里看清东西这个本事,她是从小就有的。
小时候有一回,她同他吵嘴,发了挺大的脾气,一把就将那个他刻了字的棋子丢在了梧桐苑里。
连城当时见她将自己送的“礼物”都给扔了,也两眼一翻便摔了门进屋子了只留孤零零的蔺芷蘅一个人在院子里红着眼眶不知所措。
当时已近黄昏,蔺芷蘅又扔得远,谁知道棋子被扔到什么地方了呢。他当时想着,可能这辈子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那天晚上,两个祖宗都没吃饭,蔺将军觉得小孩子闹不出什么天来,便也没管,饿着便饿着,受不了了自会求着厨房给做吃的。
入夜之后,连城躺在床上气呼呼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蔺芷蘅甩手一扔,将那棋子抛出一条弧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要跟着那小黑子一同被抛上了天空。
然后,重重砸落在地上。
他不过是说了她两句,至于那么生气?至于气成那样?
好吧,“不重女礼不守女道”这话,好像是说的有些过了,他承认。
可这也是事实不是吗,谁让那小丫头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也不知道坐在自己房里弹弹琴绣绣花。
她整天叽叽歪歪的,他都快烦死了,就没见过那么吵得人,聒噪的跟蔺将军养的那只学舌鹦鹉似的。
可蔺芷蘅扔完棋子之后,倔强的仰着小脸,眼睛红红的瞪着他,说了一句“那从前我可真是失礼,往后便不再来叨扰了!”
那个时候,他却突然有些慌了。
蔺芷蘅是吵了些,老问他这个问他那个,问的还都是些兵法儒道之类男孩子才该感兴趣的事情。
可她要是以后真不来他的院子了,他却觉得……
少了什么似的。
少了很多,不知道是哪个地方,一下子就空了。
他记得当时她的眼睛,水蒙蒙的,像是沾了雾气。
还很红,努力的憋着眼泪的那种红。
唉。他叹了口气。
芷蘅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妹妹,怎么能同一个小姑娘置气?
他穿好衣服,蹬上鞋下了床。
他屋子里有点灯的习惯,没有光的话,他睡不着。烛火总是烧一整个晚上,快灭的时候自会有人来加。
蔺芷蘅就不一样,她屋子里很少点蜡烛,到了晚上便是黑漆漆的一片。
连城端着烛台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
那声音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是小动物的跑动声,也不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是……人,又人,在他的院子里,蹲着,又或许是匍匐,正在伺机而动。
干什么?
暗杀?
他有些怕,当时的他还小,眉头紧紧的蹙着,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
但他很冷静,冷静的不像个少年。
他知道自己院子里,是有暗卫的,那些人是父亲的心腹,是……保护他的人。
他只要发出暗号,他们就会立即出动,将那人制服。
他将手指插在口中,咬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
不要怕,只要你吹出口哨就好了,会有人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