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只觉得心旷神怡,心中的郁抑尽数散去,胸腔中一股豪情忍不住喷薄而出,长啸一声惊起白鹭水鸥片片。
悠悠荡漾在湖泊之中的一艘小船上,猛地窜起了一个光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指着林冲的鼻子便大声喝骂道,“兀那汉子,鬼叫个甚?平白饶了爷爷的清梦!”
林冲愣了一下,旋即拱手笑道:“好汉见谅,在下还从未见过这般好山好水,一时情醉失声,还望海涵!”
精壮汉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说的什么狗屁话!文绉绉的爷爷一句也听不懂,看在你是个外乡人不懂规矩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让你知道爷爷拳头的厉害!”
林冲不禁莞尔,笑问道:“看这位兄台的体格气势,水下功夫定然了得吧?”
那精壮汉子冷哼一声,傲然道:“算你小子还算有点眼力,非是我自大,你尽快可以去打听打听,在这石碣湖上,论水性,我阮小七自称第二,还无人敢称第一的!”
林冲点了点头,又抱拳道:“原来是阮七哥,果然英雄了得!在下东京王雄,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我呸!”
林冲说得客气,阮小七却并不领情,也不用橹,单凭双足发力,脚下的小舟便飞窜到了林冲船前。一个鹞子翻身,已经落到了林冲面前,双手抱胸冷笑道:“那我倒是想要听听,一个渔夫的名字,怎么就传到了千里之外的东京城?”
林冲干笑了两声,无言以对。
阮小七上下打量了林冲两眼,冷森森道:“直接说出你的来意,若有半句谎话,便让你尝尝俺们石碣湖的水!”
林冲左右看了一眼,凑到阮小七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来买鱼的!”
“买鱼?”
阮小七猛地攥住了林冲的衣领,厉声道:“俺虽然没去过远处,但也听说过黄河鲤鱼的大名,你说专程跑到俺们这穷乡僻壤来买鱼,看我很好哄么?”
林冲连忙解释道:“天下产鱼之地,自非只此一处,但我想买的,也不是那种普通的鱼!”
“哦?”
阮小七皱了皱眉,半信半疑道:“那你想买什么鱼?”
林冲道:“我听人说起过,这石碣湖周围,盛产十几二十斤的金色鲤鱼,价格又最公道,而我所需的数目又极大,因此才跋山涉水而来!”
阮小七微微颔首,旋即又皱起了眉头,“你所言不虚,但那是以前。现在啊,恐怕你要失望而归了!”
林冲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阮小七狠狠地跺了跺脚,瞅着远处水泊梁山的方向重重地啐了一口,“俺看你也是个实诚人,也不瞒着你,这十几二十斤的大鱼,石碣湖里是没有的。”
“啊?”
林冲故作惊讶道:“难不成,是俺那个同乡说谎话来诓我?”
阮小七苦笑着摇了摇头手指远方道:“那般大鱼,只有八百里水泊梁山才有的。”
林冲强忍着笑又问道:“我看此去一望不远,相通一派之水,为何不去那里打些?”
这句话,似乎刺到了阮小七的痛处,满脸愤恨地跺了跺脚,“”“问那么多做什么?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林冲也不着恼,矮下身摸出一坛子酒来,“我这人此生最爱和阮七哥一般的英雄好汉交往,不知能否寻一去处和阮七哥把酒相谈,共醉一场?”
这坛酒,是朱贵店中的珍藏。泥封未开,便已是芳香扑鼻,阮小七又是个好酒的,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
强咽了几口唾沫,阮小七哈哈笑道:“好汉子,是个爽快人,这便跟我来吧!”
阮小七前面带路,林冲后面相随,两艘小船左拐右绕,不多时便已来到一处高埠边上。
高埠上面,有七八间草房,阮小七人还未到,便已是扯着嗓子喊道:“五哥五哥,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好汉认识!”
“大晌午的,鬼叫个甚,也不知道找个营生赚钱,老娘看你将来拿什么娶媳妇?”
一个头发半百的婆婆恨声骂道,“我怎么就生出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若是被别人这般喝骂,依阮小七那暴脾气,老大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但换做是自己的老娘,即便骂的再难听,阮小七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讪笑两声道:“老娘,五哥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