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英嘴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是宋江吧?”
花荣满脸痛苦地点了点头,“若他不在山上,莫说要我给刘高当副手,便只是做个小卒子,我也绝不推辞!”
花英拉住了花荣的手,柔声道:“姑且不说宋江其人到底如何,只说他如今的身份,确是朝廷反贼无疑,对否?”
不等花荣开口,花英就继续道:“既是反贼,便站在了大哥的对立面。官匪自古不两立,大哥不忍是为义,可这般做,却又忘了一个‘忠’字。忠义两难,所以大哥很难抉择,对否?”
花荣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子见识不凡,颇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所以她能说出这些话来,也丝毫不感觉到意外。
花英抿了抿嘴,望着窗外又道:“大哥肯定想到过,你若不肯配合,那只凭刘高那点本事,是万万不敢出兵的。可是大哥你想过没有,清风寨按兵不动,青州就再无可用之兵了吗?秦统制威名远播,战功赫赫,若是由他领兵剿捕,清风山上,有人能逃得掉吗?”
花荣表情更加痛苦了,艰难地点了点头道:“这个时间,秦统制怕是正在大校场点兵呢。”
花英淡淡问道:“那大哥打算怎么办?弃官上山落草,与你那公明哥哥并肩作战?”
花荣狠狠地咬了咬牙,“有何不可?”
花英冷笑道:“父亲去世得早,大哥是一家之主,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花荣暴躁道:“那就这么定了!”
花英问道:“那我怎么办?”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花荣愣在了当场。
花英年过双十,已到了说亲的年龄。长兄如父,花荣不可能不操心她的婚事。只是花英眼界高,一般人看不上,花荣也不想委屈了自己这个掌上明珠,所以也就拖了下来。
自己一拍屁股,上山落草没所谓,污了祖宗的清白,等到了地下再与他们赔罪就是了。可是花英呢?难道也要带着她上山做贼婆子么?清风山上的那些人,花荣也了解过,燕顺,王英之流,他心里是万万瞧不上的。就是自己的那位宋大哥,单从品貌上,怕也是配不上自己的妹子。
原本已经下定的决心,顿时又有些动摇了。
花荣揉着脑门,无比纠结地咬着牙。
可就在这个时候,上山报信的亲随回来了,也带来了宋江的一封手书。
随便赏了几个钱,打发了亲随下去。花荣看了花英一眼,撕开了信封。
只看了一眼,花荣就一个激灵又站了起来,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花英冷哼一声,抢过信去,只见信中先是感谢了花荣一番,然后才是让花荣心惊胆战的内容。
“花荣吾弟,兄实因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才上山落草,闻听青州欲出大兵剿捕,惶恐不可终日。幸得加亮先生从旁宽解,方始心安。秦明万人敌,麾下兵马又多精锐,清风山兵微将寡,粮草稀缺,恐难相敌。唯有借地利封锁山路,与之相持。可怎奈山寨粮寡,难以久持。思虑良久,愚兄亦不忍心抢夺百姓口粮。彷徨无策之际,想起贤弟曾与我言,清风寨刘高害民爱财,家资丰厚,若能取为己用,足可做数月口粮。愚兄有意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不知贤弟以为然否?若能相助一臂之力,愚兄感激不尽!”
花英一口气读完了宋江的来信,嘴角的嘲弄更加重了几分,将信函扔还给花荣,冷笑道:“好一个为民除害,替天行道!这宋江,果真好算计!”
花荣脸色变幻,神情犹疑,咬着牙道:“宋江哥哥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那刘高,这两年巧立名目,横征暴敛,所得不在少数。若能劫之济贫,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花英淡然道:“若大哥这句话,能说服了你自己,我绝不多说一句。”
花荣颓然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花英道:“或许那宋江是个好的,但是清风山上,都是些什么货色,大哥你不是不知道!这两年来,丛清风山经过的客商,有几个活着出来的?燕顺残暴,王英好色,谁人不知?那劳什子托塔天王晁盖,在郓城县杀人放火,虽口口声声只杀贪官,不与百姓干,可实际上牵累到的百姓又何止一个两个?宋江刀笔小吏,月俸不过三五贯,却能动辄与人十贯二十贯,哪里来的钱财?说刘高贪弊,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花荣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喃喃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花英叹口气道:“当年咱们家突生变故,大哥流落江湖,受了宋江的恩惠,此事我不是不知。有恩不报,天理不容,这话也对,但大哥你不能不分好赖,昧了良心的去报恩!那清风山的歹人,一旦打破了清风寨,只会寻那刘高的麻烦么?我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到时候受苦的无辜百姓,怕是都会将这千古骂名栽到大哥你的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