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准备!”宁典挥刀大喝,死死盯着下面,眼珠子里满是血丝。
听令,弓箭手们立刻上前,一把抓出箭囊里所有的箭支,插进身前的泥土里。这一战即是死战,没必要再节约箭支了,放开打吧。
弓箭手约有两百人,他们分成前后两列,前列的人单膝下跪,后排的人将箭扣在弦上,箭尖朝下严阵以待。
弓箭手后方,盾手已经摆好了阵势,将方盾杵在地上,尽量节约体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血战。
盾手阵列后面,战斧手排成方阵,双手斜握沉重的石斧,摆好了劈砍的架势。
他们是黄子风带出来的武士,自有一分骄傲,寻常东夷武士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今天他们的对手很不同。
山下,滔天大火涌了上来,灼热的气浪把他们的头发眉毛全都燎卷了起来。大火前方,黑压压的东夷人被火浪驱赶,裹挟着前所未见的气概冲了过来。
敌人完全不要命了,或者说想要也要不到,以前打仗比的是哪方更勇敢,可今天这一战,勇猛这个词毫无意义。
“夸父啊夸父,真勇士也!”宁典也不由感叹,如此疯狂的战法前无古人,只怕也后无来者了。
大火烧过来了,决死的东夷人也冲上来了,迅速逼近,他们扑的如此猛,根本就没有缓冲时间。
“放!”
宁典重重一挥手,“嗡”的一声,一排羽箭扫了过去。
前排射出箭立刻蹲下,又拔出一支箭扣在弦上,后排站起来接替放箭。两列人丝毫不乱,犹如机器,维持着箭雨一刻不停。
面对决死的敌人,弓箭手极为沉静,他们按部就班,丝毫不受干扰,甚至除了瞄准时都不多看一眼。
箭矢如流水,连绵不绝,后箭追着前箭,笼罩向被大火推过来的东夷人。
下一刻,伴随着急促的“嗖嗖”声,东夷人前排全倒。他们的武备不齐,别说盔甲,就连木板都没有,面对射来的箭,除死无他路。
如果是一般的战争,不存在这样的人肉冲锋,可现在……
大火追过来了,离着几丈远就能把人灼成焦炭,没人愿意被烧死,他们除了狂冲没别的路,哪怕前面是悬崖也得跳。
前排人倒下,后面的人根本不停,玩了命的向上冲,争先恐后奔向死亡。
“悍不畏死”在别处是夸张的形容词,可用在这场战争中,则显得苍白无力。大火、仇恨和被烧死的威胁煎熬着东夷人,他们的冲锋越来越猛。
宁典的面容都扭曲了,尽管部下已经轮转的很好,攻击强度和密度都完美无缺,可依然挡不住那些决死的东夷人,他们的阵线正在快速前移。
人一排排的死,这抵消了一些推进速度,可依然完全不够。
如此血腥的屠杀,已经把东夷人逼疯了,一旦让他们突破防线,接下来的肉搏战可以想象将会何等惨烈,正常人绝对经受不住。
而那些东夷人已经不正常了,包括夸父在内!
自陷死地,夸父就没想过有个好,一切的一切都交给死神吧!
“用尸体挡箭!”
东夷前阵爆发出疯狂的吼叫,是夸父,他下了个有违人伦的命令。
这是个异常守礼的时代,风气一直延续到姒文命谋国,其后崩坏,直到二十一世纪也没能完全恢复。这时代的人敬天敬神敬亡者,用自己人的尸体挡箭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一般人脑海,而今天,打疯了的夸父毫不犹豫冲破了时代的底线。
一片浑不似人的尖叫声中,东夷人搬起自己族人的尸体,冲向了华胥人的箭阵。这一刻,他们神情疯狂,眼珠赤红,几乎已不能称之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