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只觉得青杏这笑甚是刺眼,什么耐性都被这笑磨了干净了,于是便仗着方柔然从来不言不语装木头的好性子,真是连院门都懒得跨进去了,“啪嗒”一声将手里那卷经文扔青杏怀里道:“这是太太吩咐下来的让送来给三姑娘的什么佛经,说是这是太太如今许的新愿,要供奉菩萨的,三姑娘就好好的留在她房里诚心抄经,别的事儿一概不归她管,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她的!正好你在,就把这送进去就是了。反正你们这院子啊,主子没用,下面的也废物,跟你多说一句话都算我今儿运气不好!”说完竟是眼皮子都懒得再抬一下,也不管青杏如何,转身就走。
青杏手忙脚乱,好容易才算接住这忽然扔进她怀里的经书,没让它落地,这时候见着小桃这等轻蔑的态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扬着脖子对小桃远去的背影吼两句呢,却是先听见身后院门内方柔然的声音响起:“青杏,别和小丫头子计较,就是人家没把我当回事,也是看着上头办事,上头都没把我当回事,底下的还不是有样学样?不值当为这种司空见惯的事儿生气。”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青杏诧异回头看了看,但是心口那恶气难消,依旧恨恨道,“如今这起子浮上水的小蹄子们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姑娘你也太好说话,总说不值当不值当,也不想想,再不收拾她们一下子,这个个都要跑咱们房顶上撒欢儿了!”
原来方柔然正在回廊下做刺绣,听见外头声响便走了过来,恰恰是把小桃那番话听了个全须全尾。方柔然早就习惯这方府里头的人捧高踩低的了,这小桃又是关夫人院子出来的,眼睛长额角上也不算什么稀奇,方柔然早就练就了难听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特殊技能了,那里会把这话放心上?
因而方柔然也同样没把青杏说的放心上,只淡淡道:“你也知道这起子小蹄子从来是拿额角看人的?那何必和他们这般人计较?她们也就嘴皮子上沾点小便宜罢了,能认真把我怎么样?太太让她来传的这话不是挺好?我正是不想出门惹是非呢,这倒好,简直算是瞌睡遇上送枕头的了,太太也省心,我也省心!”
青杏却道:“太太怎地忽然想起来让姑娘抄经?这不是这几日私下里都在查那什么荷包,还把后院姨娘们折腾得够呛么?怎么忽然就有空抽身来管姑娘这边了?别是那个坏心眼的又去太太跟前给姑娘上眼药了罢?”
方柔然抬手轻拍一下青杏额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经书,笑嗔道:“这脑瓜子想什么呢?管他谁上的眼药!反正也祸害不了我,反倒是帮了我呢!想那么多作甚?好了,回厨房去吧,一会儿忙起来不见你人,这才是给机会人家上你眼药呢!”
见着方柔然这般不以为意,青杏便把这事搁下了,真就点点头回厨房去了。
方柔然眼见着青杏身影消失在墙角,这才收起自己嘴角的微笑来——她心里大致清楚这回抄经是怎么回事,但是却不敢和别人说的,哪怕这人是她自小的随身丫鬟青杏。